蘇依依坐在車上,有些好奇八十年代的公交車。
她那模樣落在售票員眼裡,就是沒怎麼出過門的鄉下小姑娘,笑了笑後衝蘇依依喊,“哎,小姑娘,去鎮上還是城裡?”
“城裡。”蘇依依回答,一邊掏出折疊好的手絹。
那是家裡人給她湊的一塊錢,就連妮妮都讚助了一分錢。
分分角角的都有,每一張都抹得平平整整的,疊好後用乾淨整潔的手帕包著給她。
蘇依依小心揭開手絹,心疼的將四角錢遞給售票員。
現在的公交車車費,太貴了!
昨天聽趙芳草說,蘇依依才知道,現在的車費是按公裡來算的。
十公裡就要兩角錢。
甚至個彆地方,一站路就要四分錢。
蘇依依是真沒想到公交車居然這麼貴,這在她印象裡,是最便宜的交通工具。
現在她有些明白,那句“想致富,先修路”是什麼意思了。
出行不便利,東西隻能困在某個地方,外麵的進不來,當地的又出不去。
偏偏來回一趟車旅費,又貴得咋舌。
哪裡是現在二、三十元一月工資,能承受得住的呢?
“小姑娘,第一次進城吧?”售票員三十出頭,收了錢將車票扯給蘇依依,一麵和她閒聊。
這麼俊秀的小姑娘,她要是見過,那肯定不會忘。
蘇依依點點頭。
“那你得留意時間,這班車每天來回兩趟,早上8點和下午一點半去城裡,然後中午12點和下午四點半回程。錯過了就沒了,到時候要麼走路回來,要麼隻能在城裡待一晚上了。”
原身和蘇依依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是大相徑庭。
原身性格自卑怯懦,總是低著頭不敢和人對視,給人的感覺也是昏暗孤僻的。
但蘇依依不一樣,她平和大方,是個讓陌生人見了,就從心裡感到很舒服的甜妹子。
所以才一打眼,就合了售票員的眼緣。
尤其是現在睜著一雙紫葡萄般的眼睛,認真又乖巧的被注視著時,售票員便更想和她說得仔細些,深怕她這麼乖的小姑娘出門,被人騙了。
說到最後售票員甚至皺著眉頭搖頭,一副不讚同的模樣,“你們家的,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蘇依依知道她是好心,便笑著說,“謝謝你姐姐,不過我十八了。”
“哎喲。”售票員心花怒放,不好意思的捂著臉頰笑,“我大你十幾歲都能被叫阿姨了,你居然叫我姐姐。”
“啊?”蘇依依眨了眨眼,“我以為姐姐就比我大幾歲。”
“哎呀你這個小姑娘,嘴太甜了。”售票員更高興了。
車上坐著的都是常客,聽了這話便和售票員打趣,“馮二姐,我看你就是想要多看看人家小姑娘,這樣等你肚子那個出來,才能漂漂亮亮的。”
這話出口,車上的人都笑了起來。
蘇依依這才發現售票員右手撐著後腰上。
“嘿,你不說我還真沒往這處想。”被叫馮二姐的售票員笑著說,“那我得儘量少看你。”
“哎呀你這個馮二姐,你又損我。”乘客假惱,一副“我不依”的模樣,又逗得車上一片笑聲。
馮二姐剛想說點什麼,突然皺了下眉,擺擺手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哎呀這路太爛了,再站著連我都要暈車。”
眾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蘇依依見狀,探頭看向窗外。發現還真不是普通的爛。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人坐在車上,跟做低配版的海盜船似的,左顛右晃。
要是不小心開進坑裡,坐在車尾的人整個都要飛起來。
蘇依依見馮二姐臉有些白,慢慢的撫著胸口,似在給自己順氣。想了想解開背篼上的布,從裝跳水蘿卜片的館子裡,抽出一根竹簽。
薄薄的蘿卜片被串成波浪形,雪白透光。
一拿出來,公交車上原本渾濁憋悶的氣味,便被酸甜爽口的味道衝淡。
原本有些遲鈍的嗅覺,此刻被跳水蘿卜的味道一刺激,連精神都振奮了許多。
隨即便是被勾出來的饞蟲,讓人垂涎欲滴,忍不住順著美味朝蘇依依看去。
“姐姐,請你吃這個。”蘇依依將跳水蘿卜片遞給馮二姐。
“呀,小姑娘,你這個太及時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啊。”馮二姐原本想拒絕的,但遞到麵前的蘿卜片,味道聞上去實在太誘人了。
饞得她說不出拒絕兩字,乾脆厚了臉皮道謝接過。
等她咬了一口到嘴裡,一瞬間被味道美到忍不住眯了眼。
蘿卜脆爽多汁,味道酸甜開胃,回口有一點點辣。那是蘿卜片處於還未完全醃製透徹,差點兒斷生的微妙階段。
偏就是這個階段會帶一點兒辣味,甚至會稍稍刺激味蕾,有似有似無的麻感在裡麵。
太好吃了!
馮二姐原本還想講理些,咬一口就好。剩餘的留著慢慢吃。
畢竟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呢。
結果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有沒有!
馮二姐意猶未儘,看看手上空蕩蕩的竹簽,再看看蘇依依的背篼。
臉上的表情特彆好玩,好像那是一個神奇的背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