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官把蘇依依從一堆人裡,跟拎小兔子似的扒拉出來。
將她往自己身後一放,就這樣衝食客們這樣說了一句。
明明語氣挺好,態度也沒問題,看人的眼神也不酷炫拽,可就是讓剛剛還圍著蘇依依不斷遊說的食客,打著哈哈擺手退開。
在宋官的注視下訕笑著。
“哎呀,那我們還是等明天再來買吧。小老板,還能預訂嗎?我們就定一點點。”食客比了個“一點點”的姿勢。
“對對對,一定不多訂了,免得你背不動。”其他人附和點頭。
臨了還在蘇依依身上轉一圈,頗為嫌棄。
蘇依依沒說話,扭頭看向宋官。
等他微微頷首後,這才扭頭看向食客,“可以,不過彆太多。”
“?”食客們。
你這個小老板,彆家都是巴不得客人多訂些。你倒好,深怕多了。
不過有什麼辦法呢?他們現在就認蘇依依的手藝。
做生意的這段時間,周圍的小攤販和食客們都清楚一件事。隻要蘇依依翻開她的小本本,就說明還能預訂。
等數量差不多了,那個小本本便會像公交車的車門,“啪!”的一聲,無情關上。
所以攤主們,尤其是距離不遠的麵攤韓老板,見蘇依依又掏出了小本本,立刻眼前一亮,手上擦桌子的抹布都忘記放下,揮舞著便跑了過來。
“小老板!還能預定嗎?來一壇肉醬汁和一百個炸素丸。”
幾乎是才說完,便有其他攤主將韓老板扒拉開,“哎哎哎,我們不是排序了嗎?你怎麼插隊。”
“什麼插隊,排序是排序,我現在是在和小老板重新預訂。”韓老板理直氣壯。
開玩笑,如果按照他們幾人的排序,那他一個月隻能訂到三次!
而且還是這個月的排序。他可是知道的,又有幾家小店的老板找到蘇依依,下個月也想固定預定。
到時候他不知道排到猴年馬月去了。
有蘇依依的肉醬汁和炸素丸,一天的生意頂平時三天的。炸素丸沒辦法,但是肉醬汁不一樣啊。
蘇依依用料足,他們拿回來後都會再稀釋一些。比如再加半壇的水進去。
有些攤主為了儘可能保持原本的風味,還會選擇高湯。
在不破壞原本風味的前提下,儘量利益最大化嘛。
所以韓老板覺得自己一點問題沒有,他現在隻是額外預訂罷了,有什麼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
正當小攤主們要爭起來,還是蘇依依開口,表示現在的預訂隻給散客,這才讓韓老板他們苦著臉,訕訕回去。
……可惡,差一點點他就成功了!
登記了十幾個預定後,蘇依依便合上小本本。
還沒訂到的食客見狀,也隻能歎氣離開,在心裡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早點來這兒排隊。
宋官幫忙將背簍收好,手握著背簍帶,便背上肩。
動作自然得不得了。
反倒是蘇依依有些不習慣,尤其是想到眼前人才出院,便有種自己在虐待人的錯覺,連忙伸手,“還是我來吧,你才出院。”
“我養好了才出院的。”宋官看了宋依依一眼,將手上的飯盒遞給她,“你幫我拿這個吧。”
蘇依依看看遞到麵前的飯盒,再看看宋官。
想了想沒再堅持,點點頭,“好吧。那我們去菜市場吧。”
今天的預定比往常都多,家裡的食材不夠。
“嗯。”宋官點點頭,頓了下開口,“你就按照一背簍的買吧,我背得動。”
蘇依依詫異,“你怎麼知道?”
她還真打算讓宋官明天少背點。
宋官看了她一眼,“剛才你隻接受了十六個人的預訂。”
蘇依依賣東西,一向隻接收一半的預訂量。剩餘的則賣給散客。
預訂夠多當然是好事,但小本生意不可能全靠預訂活,得保證每天有散客才行。
如果小生意是一條小溪,那每天的預定隻是溪水裡的大石頭,而散客,才是小溪裡的活水。
隻有保證溪裡的活水,才能細水流長。
所以蘇依依剛才接受的預定量,隻會裝到四分之一。
他不過是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就弄清楚了自己做生意的想法?
……怪不得能被特招。
蘇依依驚訝。
不過也因為聽他這樣說,蘇依依便也爽快的點點頭,“行,那我按一背簍的量來買。”
蘇依依以前和宋官性格相仿的人打過交道,知道這種聰明又理智的人,是不會逞強的。
尤其不會拿自己逞強。
所以剛才宋官說自己好全了才出院,那便是真的好全了。
蘇依依的不廢話,讓宋官又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滿意的讚歎。
換了其他人,都會在宋官這樣說後,麵露關心,再說兩句“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勉強?要不還是少背點吧”之類的話。
他很滿意蘇依依的回答。
避免了許多無效對話。
宋官出院是喜事,所以晚上蘇依依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慶祝他出院。
第二天還得早起出門。所以飯後沒多久,宋官便跟蘇家人道彆準備回家。
蘇依依將人送到門外,和宋官說好時間。
頓了下又開口,“不過你每天再早半小時來。”
宋官以為是要將食物放背簍裡,也沒覺得有問題。
剛點頭便聽蘇依依又說,“剛好有時間吃早飯。”
這倒是讓宋官沒想到,眉眼平淡,視線落在蘇依依臉上,“不用給我準備,我不怎麼吃早飯。”
他吃百家飯長大的,村裡條件都不好,有時候一天沒得吃都是尋常事。根本就沒早飯這一說法。
“不行。”蘇依依搖頭,“我說了要包你三餐的。你不吃早飯我還得另外算工錢給你,不劃算。你就勉為其難吃吧。”
勉為其難……
宋官平平的嘴角,往上抿了一下,笑意在唇邊曇花一現。隨即又恢複如常,就像是沒出現過一樣。
“好。我以後都會提前半小時來。”宋官點點頭。
“那明天見。”
宋官離開,走出一段路後,鬼使神差的扭頭往後看。發現蘇依依還站在院門前。
見自己扭頭,便又衝他揮揮手。
原本按在廚房的燈還好好的,隻是瓦數不夠,顯得昏暗不明。
所以蘇依依便讓蘇武,在院門處掛上,這樣無論是天未涼便離開,或者深夜歸家,都能遠遠的看見來自家裡的溫暖燈光。
此刻蘇依依便站在昏黃的燈下,衝宋官揮手。
暖黃落在小姑娘的頭上、肩上,像毛茸茸的小鴨子絨毛,輕盈且柔軟。
宋官愣了一下,有些不習慣的伸手,衝蘇依依也揮了一下,這才轉身。
第二天一早,宋官便來到蘇家。
暖黃色的小米粥,白胖饅頭,以及酸辣蘿卜片,帶著濃濃煙火氣的溫馨,立刻驅散了宋官身上的春寒。
等吃完飯,一行人便朝車站走去。
到村口的時候又看見了錢小萍,不過和前兩天不同,她沒再挎著雞蛋籃子。
隻是雙手抱肩站在牆角跟,視線落在蘇依依臉上,一路行注目禮。
直到蘇依依三人走遠了,這才哼了一聲收回視線。
王大柱和其他幾人準備出村上工,看見錢小萍那模樣後,便笑嘻嘻的揚聲,“錢大娘,你早上吃的什麼配了醋呀?怎麼一臉酸相?難道吃餃子了?”
自從上次掰扯了兩句後,王大柱一遇見錢小萍就要刺兩句。
現在故作驚訝的模樣,落在同伴眼裡,再順著王大柱的視線朝錢小萍看去,幾人臉上都帶了調侃的笑。
錢小萍都懶得搭理王大柱,翻了個白眼就要走。
可惜王大柱卻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人,“哎,對了錢大娘。你這兩天不是也出去做生意了嗎?怎麼樣?生意好嗎?雞蛋賣掉了嗎?”
錢小萍立刻跳腳,跟被紮到了似的,叉腰就衝王大柱罵,“我生意好不好關你什麼事!王大柱!你是不是看上蘇依依了?!不然怎麼一直替她說話?!”
“哎喲!錢小萍,你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大柱趕緊擺手,“我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都能當人家依妮子的爹了。你平時亂攪舌根就算了,怎麼連這種話都敢胡亂說?”
“……哼!這不是挺好的嘛。”錢小萍像是抓到了王大柱的把柄,雙手抱胸斜眼看著他,一臉得意,“一個破了相,一個老光棍,配在一起可不就剛剛好?”
“錢小萍,你就積點口德吧。”王大柱雖說是個老油子,但心不壞,“我是個老光棍你隨便說無所謂,但人家依妮子十八歲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亂說?”
“你啊,就是嘴上不積德,不然到現在還沒個小的?”
這下可捅了錢小萍的痛處了。
跳著腳叫囂著就要衝過去和王大柱乾架,還是看熱鬨的村裡人見狀,幾人拉拽著這才沒打起來。
但即便這樣,錢小萍還是在村口直跳腳,叫罵著已經走遠的王大柱幾人。
村裡人見狀,隻雙手抱胸站在自家門口看熱鬨,臉上帶著揶揄。
“行了行了,錢大娘,王大柱都走遠了,你再罵他也聽不見了不是。”一婦人靠在門邊,一邊磕瓜子殼一邊說,“有這時間啊,我看你還是挎著你的雞蛋籃子,再去鎮上叫賣吧。說不得今天就有生意,能賣出去一兩個呢?”
頓了頓又一轉話頭,“不過……錢大娘,這兩天做生意感覺怎麼樣?不好做吧?”
現在還覺得你行你能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