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要是鬨大了,上頭來查他,他可是會掉腦袋的。
這幫子新兵不知道軍紀嚴明,可他知道啊。
劉長官快哭了,忙從口袋裡掏出兩塊糠,塞給祁淮:“方才看岔眼了,這不,徐小兄弟的糧食在這呢。”
祁淮接了過來,轉頭就看見許彪滿臉笑意的麵容,身體微僵
,他覺得,他的兔子,怕是被人盯上了。
接下來的日子算是風平浪靜,除了祁淮每日打野食時多了個蹭白食的許彪,其他的生活都沒什麼變化。
終於,在這一日,他們抵達了西北邊境。
“阿朝啊,你那兔子究竟是怎麼抓的,我像你說的那樣等在大樹後麵,結果沒有啊。”
這已經不是許彪第一次疑惑這個問題了,他不得不感慨徐朝的運氣太好,那次他可是親眼見著了,那兔子就直直往那大樹上撞,等著徐朝吃它呢!
“我不是說了嗎,你白天的時候打瞎他一隻眼,晚上就能在周圍大樹下找到它。”
“這不是打不中嗎?”許彪小聲道。
談話間,眾人已入了軍營,一名身穿黑甲的將領站在高台上,朗聲說著話。
內容無非是什麼你們是我大金的勇士、是大金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之類的,不少漢子聽了這話,激動得熱淚盈眶,恨不得慷慨赴死。
許彪就是這其中一員,看他興奮得渾身顫抖的樣子,祁淮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高台上的將領終於講完了話:“休整兩日,後日出發趕赴戰場!”
“是!”
偌大的回應聲響起,這一刻這一百來號人竟是出奇的一致。
眾人領了衣服回到營帳,許彪都還處於興奮狀態:“阿朝啊,聽說這次咱前鋒營不止陽平這些人,還有其他縣城的,加起來有萬把人呢,到時候上戰場,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敵人淹死,嘿嘿嘿。”
祁淮無奈地看他,營帳另一頭一矮小的黑瘦中年人卻不屑地“嗤”了一聲。
前鋒營的士兵們是被隨機分配的營帳,往往來自一個縣城的人都會被打散,也不知道許彪是用了什麼辦法才和他分配到一起。
現在這個小營帳裡住了三十多個人,那黑瘦中年人算是挨著他和許彪住,按理說他應該上去打好關係,可看著中年人不耐煩的態度,他忽然就不想了。
然而他不想,中年人卻有話要說:“明天,你們會有一頓好飯。”
兩人聞言都看了過去。
中年人捋捋自己胡子,意味深長道:“斷頭飯。”
祁淮知道他的意思,許彪卻瞪大了黝黑雙眼,幾步上前扣住中年人的肩膀:“你什麼意思
?”
中年人“嗤”一聲:“還能是什麼意思?你個傻子。”
“可——”許彪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理不直氣不壯,不由急得雙眼血紅,他低聲喃喃:可今天那個領頭的說我們以後可是國家的棟梁。”
“要你們賣命,可不得說儘好話。”中年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壺酒,仰頭喝起來。
許彪的眼睛更紅了:“軍隊裡不允許喝酒。”
“那是軍隊,而這是前鋒營。”
前鋒營的人,活不了幾天。
祁淮聽他這麼說,不由對這中年人起了些興趣:“既然你知道這是前鋒營,那你怎麼還來?”
他們三人這一塊忽然就靜了下來,不遠處其他士兵火熱朝天地聊著話,絮絮叨叨的聲音傳到這邊,卻依舊沒有打破這陣沉默。
初秋的風裹挾著黃綠的葉片,旋轉著落在地上。
一隻嶄新的軍靴狠狠踩在葉片上,許彪跺著腳,惡狠狠道:“沒錯,要是真如你所說,你怎麼會來這!”
中年人微愣,望向祁淮的眸色漸深:“你叫什麼名字?”
祁淮淡淡:“徐朝。”
“原來是他。”中年人笑了:“徐朝,陽平縣生人,喜腰若柳枝的少女,據傳他糟蹋了七個良家姑娘。”
祁淮眸光微閃,這數據沒錯,但這中年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明明不是陽平縣的人。
他心頭不由生出些許狐疑,打量中年人的眼神也仔細起來,黝黑的臉龐,耳朵上有顆極大的黑痣,胡須遮住了具體的相貌,要說還有什麼特殊的,大概是那雙黑色隱隱泛紫的手。
注意到祁淮的視線,中年人狀若不經意般把手移到身後,遮蓋住自己的手:“告訴你們個小道消息,沿著戰場左邊那條江一直往上遊跑,能見到一座山,翻過那山就重新回到了金朝境內,到時候你們不用死,家人也能享福了。”
許彪怒:“你怎麼能這樣,簡直比徐朝還渣滓!”
祁淮:“……”他招誰惹誰了,好吧,徐朝的名聲是差,但吃人嘴短不知道嗎!
中年人偷眼看了祁淮幾眼,見他神色幾乎沒有變化,眉頭微皺,又見許彪憤怒的樣子,再次輕哼了聲。
然而沒等他再次開口勸兩人同流合汙,便見那一直淡然的少年忽然道:“前輩既然上過戰場,何必如此戲耍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