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匆匆進了花房,將大小姐的要求告訴花農,便坐在一旁的秋千上等待,曾幾何時,這花房裡住著美貌的婦人,她有兩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一個聽話的丫環,然而如今這裡隻有一片又一片的芍藥,等待著被他人辣手摧毀。
她不可避免想起最後一次見淮少爺時的情形,小少年獨自一人站在牆角,看著一箱一箱搬出來的書,整個人都很沉寂,時至如今,那些書被小少爺撕掉了,曾經風度朗朗被一群小丫環盼著長大的淮少爺也瘋掉了。
如意離開了這座牢籠,而她卻被困在裡麵,年年歲歲,看著一株株殘缺的芍藥,做那個永遠不會背叛的碧玉。
“碧玉姑娘,最嬌豔的芍藥都在這了。”
碧玉恍神,隨手指了一盆,便抱著芍藥娉娉婷婷出了院子。
她依舊如過去般溫柔,她依舊是大小姐麵前最風光的丫環。
如意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好姐妹正懷念自己,她正坐著少爺安排的牛車,滿是期待地前往京城,和她同行的還有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正坐在前麵趕著車,若是祁淮在這,便能辨認出這大漢正是應該在西北的老毛。
祁淮確實找了人給如意送信,但他肯定想不到,這送信的人居然是官至校尉的老毛,如意也不知道這粗大漢居然是個校尉,不然她定不會如使喚小丫環般使喚他。
如意還念著自己曾經當大丫環時的氣派,那時十多個小丫環歸她指揮哩,隻要她不想她們出現在姨娘麵前爭寵,直接就使喚她們去外麵跑腿。
現在可不行哩!
如意也知道,過去那種日子,也隻能想想罷了,小少爺還在軍營裡吃苦呢!
想到這,她不由將手中的信看了又看,確認少爺要她辦的真是那件事後,她才揉吧揉吧,將信揉成團吃了下去。
老毛側頭時正好看見她生吞紙團的生猛一幕,整個人都驚了,
連忙扔了韁繩去扳她嘴。
手指伸入如意嘴中,一股鹹味充斥口腔,如意“呸呸呸”兩聲,直接將老毛的手打了下去。
“你乾什麼!還不好好趕車!小心我告訴少爺讓他扣你月銀!”
她皺著眉,臉上的神色顯而易見十分不高興。
老毛好心辦了壞事,回去將韁繩抓住,又偏轉過一邊頭問她:“你怎麼吃信啊,那玩意兒不能吃的,林——那小子怎麼把丫環餓成這樣?”
“我就願意吃怎麼了!”一聽老毛說少爺壞話,如意就感覺自己火氣下不去:“少爺才沒有餓著我,當初我走,他把姨娘的首飾都給我了,他還給了我很多錢,才沒有餓著我!你這個趕車的就是嫉妒我少爺英神俊朗,我告訴你,你彆想離間我和我少爺,我是不可能被你給收買的,哼!”
老毛不想說話了,他知道自己隻要開口,這丫頭就有一百句反駁的話等著,他才不主動去討這個嫌。
然而他不說話,如意依舊有一百句話等著他,她上下打量老毛一眼,哼道:“整天嫉妒彆人,怪不得這麼大年紀了還是個趕車的。”
老·年紀大·毛:“......”
“趕得還不是馬車,趕個牛車,混得太差了。”
老毛閉嘴了,他本來是為了偷個閒才出來,結果遇上這丫頭片子,還不如在尖刀營裡訓練那批新兵蛋子呢!
這女娃娃,又不能打不能罵的。
而且,你還罵不過她。
意識到這個事實,老毛更沉默了。
然而如意開始挑剔起了他的趕車技術。
這一路黃沙漫天,時間在女子的斥責聲和老毛安靜如雞的沉默中度過。
與此同時,祁淮這邊一千號人已經在草叢裡貓了三天,聽張力說,繼第一波短兵相接後,前方主戰場似乎僵持住了,速禮那方隻派了人在陣前叫陣罵喊,我方也派了一名大將去罵,兩人罵了一天,還沒分出勝負。
在祁淮看來,這就是絕佳的偷襲機會,金朝出動的兵力遠大於敵方,隻要有一批人從後包抄,截斷敵方後援的兵線,這場仗就能大獲全勝,然而祁淮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上麵下命令讓他們這邊的人繞後伏擊。
要知道依著這邊戰場的地勢,他們這隊埋伏的地方是最適合
轉移到伏擊敵人那處地點的。
眼見著對方大將罵累了,即將騎馬回營,我方大將也累乾了口水,大喝幾口水,祁淮終於忍不住問張力,他們這仗是怎麼打的。
然而張力的回答卻讓他震驚了。
“兄弟我跟你說,我們這些小兵派不上用場的,每次打仗,我們都是埋伏在這地兒,前方戰場勝利,我們就是支援有功,有獎,前方戰場失敗,我們就是支援失誤,領軍棍。三年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埋伏而已,做做樣子,沒哪次真讓人上去過,你看就這樣,我還升成了百夫長。”
祁淮遍體生涼,他想他知道了張力腦子不好還能升職的原因,因為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