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厭惡地看她一眼,手微招,士兵們魚貫而入。
“太子謀逆,所有人,拿下。”
林如月的臉一點點變了色。
在天牢呆著的時候,她一直弄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上一世直到她死,太子都是大勢所趨的太子啊,怎麼這輩子會造反?
四皇子府,祁淮也在跟趙玨解釋這其中的原因:“太子想拉攏我,結果被拒,於是動了戶部派給的糧餉,他做得很隱蔽,但還是被軍中一名看糧草的兵發現了,後來上報到陛下那,陛下一直壓著不罰,於是我將這事透露給了三皇子。”
他笑:“三皇子不是省油的燈,他直接讓說書人將這事講成故事,宣揚得天下皆知。於是太子在他人指責的目光和帝王懲罰未下的擔憂中惴惴不安了一月,最終提前動手了。”
“提前?”趙玨明顯抓到了關鍵詞:“這就是說——”
“沒錯。”祁淮點頭,淡淡道:“當今活得太久,而太子而立已過,卻還沒有建成自己的班底。”
簡言之,太子等不了了。
趙玨若有所悟:“那你提前回來,會不會受罰啊?”
“我有功。”祁淮淡淡道,但其實,這也是他想要的結果。
第二日,他便負荊請罪,將兵權上交。
然而這事卻被皇帝拒了,眾目睽睽下收繳功臣的兵權,他還不想被戳脊梁骨罵。
祁淮也是看中這一點,於是堂而皇之乾了這事,同時還隱隱向皇帝發送信號,你看我都上交兵權了,我對你是多麼誠心啊。
不得不說,皇帝還挺吃這套,他欣賞一切識相的人。
太子下台,朝堂變色,太子妃娘家也被流放,定西侯夫人在定西侯眼中一下就不香了,他本就不是禁欲之人,此時自然是一個個美妾往家裡抬。
定西侯夫人驚呆了,她一直以為她有個幸福的家庭,除了嵐姨娘那個意外,她的丈夫沒有任何瑕疵,結果如今事實攤在眼前,她忍不住淚流滿麵。
兒子才七歲,還要讀書,那些下等人嘴又不把風,她想起了被她遺忘的女兒,又忍不住埋怨起來。
要不是她勾引太子逆了她爹的心意,她至於失寵嗎?
都怪她!都怪她!
林如月靜靜聽她娘罵完,忽然有些想笑,她為這女人做了那麼多事,她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她居然就是這樣對待她的,果然,重生了的她就是個怪物吧,她本就不容於世。
她控製不住哭起來,定西侯夫人看著她眼圈紅腫的模樣,忽然有些心慌,她忙不迭逃了出去。
“都是沒良心的!都不值得!”
祁淮收到下屬遞上來的消息,心情忽然有些複雜,站在林如月的角度,她做那些自然沒錯,然而成王敗寇,這世上看得從來不是對錯,而是成敗和立場,要是輸的是他,現在也沒什麼好下場。
“定西侯活得很快活啊。”他忽然感慨一句。
旁邊的副官渾身一顫,三個月前,元帥也是這樣說那位林側妃的,如今怎樣,大家都知道了……
祁淮不在意地笑笑,想起小時候自己將林如月當做畢生大敵,然而出來見過世麵後,才發現她也很渺小,他一輩子該做的事情很多,而不是被仇恨蒙蔽雙眼。
至於定西侯——
當他站得更高時,他總會後悔的,畢竟,他可是將家族榮耀放在第一位呢。
幾乎是一瞬間,全天下都知道了元帥原來是林家的棄子,靠著自己一步步殺出一片天,如此勵誌的事跡,甚至有文人撰文立傳寫詩吟誦。
而漩渦中心的祁淮卻是進入了養老階段,他親自前往戶部,將傷兵和退伍老兵的糧餉一一落實。
祁淮的封賞在他離京三月後下來,直接封王,是為“厲王”,算是感念這些年來厲家的貢獻,接下旨後,祁淮卻將它扔給了身後糧車上一個看糧的兵。
“給你們厲家的。”他壓低聲音道。
老兵笑笑,又遞回去:“又不是厲家平的薑國。”
這聲音斯文中有著淡淡得意,赫然是曾經的厲恒西。
祁淮忽然有些感傷:“厲家就這麼沒了,你不傷心嗎?”
老兵笑:“為什麼沒了,不還有你嗎?”
“你知道我說得不是這些。”
老兵有些唏噓,又有些感慨:“其實,一個家族傳承的是精神,這才是最關鍵的,而那些血脈都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