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看,他口中的“借”到底多久還。
又過十年,小海再次登門,這次他已經是巡撫,架勢極大,車馬圍堵在祁淮的小院前,十分喧鬨。
霍食和非同看著這般仗勢,又看看祁淮麵帶微笑的臉,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尊者,要生氣了。
說實在話,這麼多年來,祁淮真正生氣的日子很少,大部分時候都是佯裝生氣,逗逗身邊人而已。
如今小海的行為,已經讓他有些憤怒了。
貪得無厭,說得就是這種人。
一眾當地官員恭維下,小海向祁淮行禮,又是一頓誇獎聲,說他尊師重道,不忘恩師,飛黃騰達後還回來看望老師。
祁淮簡直要氣笑了,他就不該搞這什麼有關人性的社會實驗,他又不是社會學家,搞這些乾啥,一天天的,把自己氣得心肝疼。
這小海,就是典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此時書房內,小海又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和十年前一樣,一顆靈丹。
祁淮看著他:“小海,我是看著你長大的。”
小海臉上的笑容微僵:“是,夫子是我的大恩人。”
“那你之前借去的那兩顆靈丹多久還啊?”
小海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夫子——”
祁淮看他一眼:“你還記得我給你開蒙時教過你的嗎?記己有恥,嗯?”
記己有恥,用羞恥之心來約束自己的行為。
他當然記得,可這官場之上,不要臉牆頭草才是正道,你一個鄉野的教書先生,又有多大臉來說這句話呢?
小海的臉有些黑了,自從他獻上仙丹得到皇帝賞識,還從未有人這般對待過他,他這麼多年在哪不是前呼後擁,什麼時候被人如此教訓過。
“夫子,我如今已經是江南巡撫了。”
祁淮笑,他當然知道他是江南巡撫,沒有他考驗人性給出去的丹藥,他還到不了如今這個地步呢
,可是啊,他的所作所為讓他覺得不舒服,既然心頭不舒服,那當然得讓它變得舒服。
“或許你覺得我隻是個鄉野村夫,但鄉野村夫也知道,貪得無厭是不好的行為,小海,你知道貪心的下場嗎?我們出去走走,我帶你去看看。”
小海本想拒絕,但不知怎麼,他點了頭,和祁淮走了出去。
再次走在這個小鎮的大街上,心情很有些不一樣,他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些恐慌。
祁淮帶他走到了集市。
這裡都是賣菜賣肉的農民獵戶,味道難聞,地上也很臟,人們熙熙攘攘擠著,到處都是叫賣聲。
小海提起了自己的衣袍,深怕血濺到自己身上,他覺得有些奇怪,他這麼顯眼一身官服,怎麼就沒有人出來喊官老爺,頂禮膜拜呢?或許是他們見識淺,認不出三品官服?那這地方未免太過低賤。
他想咳嗽幾聲,又覺得這周圍氣味難聞,隻好強忍下來。
祁淮帶他走到了一個攤子前,屠戶正在殺豬,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刺鼻的血腥味在周圍的街道上蔓延。
小海捂住口鼻往後退了退:“夫子,我們是讀書人。”
“讀書人又怎麼樣?讀書人難道就高人一等?很多讀書人都打不過武夫屠戶呢?”
就比如非同,雖然沒腦子,但當世能打贏他的人恐怕沒幾個,五指之數而已。
小海還是覺得惡心。
祁淮沒管他的矯情,反而開始講故事,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貪心的下場”。
“你可知這頭豬曾經是何人?你又可知這屠戶曾經是何人?”
小海搖了搖頭。
祁淮笑:“太陽聖地你知道吧,聖主和聖子是什麼你應該也知道吧。”
小海當然知道,他如今這個官位,知道的東西不少,聖主和聖子那是比皇帝還厲害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即,不對,望都望不到才對,而太陽聖地,似乎也是修仙界六大聖地之一,當初好像也很厲害。
可就算他知道聖主和聖子的意思,夫子想說的他卻還是不懂。
“這屠戶和豬與太陽聖地又有什麼關係呢?”總不可能還能扯上親戚關係吧。
祁淮樂嗬嗬的:“這豬轉世前是太陽聖地最後一任聖主,這屠戶則是最後一任太陽聖子,你說有關係嗎?他們啊,就是因為貪了一顆心,才落得如今這個下場,貪心,是人世間最不可取的罪過。”
小海脊背有些發涼,他這時才發現,他們明明站在街上,旁人卻視若無睹,甚至方才有個男子硬生生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
他穿了過去,而不是撞上!
小海渾身一抖:“夫子,您……究竟是什麼人?”
祁淮笑:“不過一鄉野村夫罷了,你不是就這麼覺得的嗎?”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