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兵俑護陵
一眾從大船下來的皇子皇孫們都看著從遠處飛來的那人。
她正值年少,穿一襲深青色道袍,衣袂蹁躚,涉水而來,輕若鴻毛。她的身影錯入藍幽幽的燈火,忽閃忽視,幾息間就穩穩落在水中玉盤之上,天上燈火幽微,映她皓齒黛眉,幾近謫仙。
少女在玉盤上站定,良久未動。
過了會兒,她才輕輕抬袖,掩嘴道:“西南皇之女,風羽仙,見過諸位。”
底下人都感慨,西南這等蠻夷荒蕪之處,居然出了個仙子般的人物,真是難料。白琅站在台子上卻進退兩難,她把下船前餘長溪發的資料藏在袖子裡當小抄,假裝害羞掩嘴,努力垂著眼偷看台詞,緩緩道:“羽仙修為不濟,也就是湊個熱鬨,還請哥哥姐姐不要與我為難。”
本來她是不會說謊的,但因為怕下麵有人看見自己袖子裡藏的紙條,口氣多了幾分虛弱憂慮,聽起來居然萬分真切。
待她走下玉盤,提氣運功踏於海上,邊上有人突然說:“我看皇妹身法了得,猶如驚鴻,怎麼會修為不濟?”
我說我是被人推過來的你信嗎?
白琅心裡苦,但麵上還是羞怯地說:“身法算不得什麼,也就逃命時管點用。”
她慶幸風央皇室人多,除了一母同胞的,其他人若不是天天在一起,基本認不出誰是誰。悄悄一觀察,周圍皇室青年大概有百來人,錢汐和紀雅之都混入其中,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
這時候旁邊有個樣貌俊朗的年輕男人跟她搭話:“皇妹,你還記得我嗎?我小時候曾去西南一遊,有幸在貴府見過你……”
白琅連忙抬袖子看資料,上麵明明寫了“性孤僻,未曾與其他皇室來往”。
她說:“皇兄莫不是記錯了?我為何一點印象也無?”
那個搭話的男人有點尷尬,旁邊一個穿黃袍戴紫金冠滿臉吊兒郎當的男人嘲笑:“瞎掰搭訕還是省省吧,也不是誰都吃你這套的。”
穿黃袍的估計是直係皇子,地位比諸王子女高很多。那個搭話的男人被嘲了也不敢回,隻是憤憤不平地離開了。穿黃袍的男人一手攬在白琅肩上,她整個人都懵了,遠遠看見人群裡紀雅之衝她搖了搖頭。
黃袍青年微微彎腰,湊到她耳邊問:“西南皇這人糙得不行,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姑娘?”
白琅想抬袖子看小抄,但這人又離得太近。
“皇兄,您今年多大?”白琅硬著頭皮問。
不遠處的錢汐聽見她問這話,頓時沒眼看下去了,直接跟著其他三三兩兩一組的皇室子女們一起進入不遠處的水幕,前往始皇陵。紀雅之隔得遠,沒聽見他們說的什麼,但還是拚命打手勢讓白琅趕緊走,彆糾纏太多。
黃袍青年怔了怔,沒料到白琅突然問這個:“我二十四,怎麼了?”
白琅頓時精神了,她脫口而出:“我覺得您正合適!”
這句“我覺得您正合適”是暗號,意思是找到複活始皇的人了。
明緣閣推算到複活始皇的應該是個二十四歲的年輕男修者,這個黃袍的不就是二十四歲的年輕男修者嗎?白琅一扭頭,正想支會拿斷緣鎖的錢汐一聲,讓她動手,但錢汐早就不在原地了。她又看向紀雅之,紀雅之也隻能搖搖頭,示意她進皇陵找錢汐,見機行事。
黃袍青年還在追問:“你倒是說啊,哪兒合適了?”
“年齡挺合適的……”白琅有氣無力地回答。
黃袍青年放開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覺得不合適。”
白琅不知道能說什麼,但她知道她這個“合適”跟對方說的肯定不是同一個“合適”。
“也罷,再過幾年就合適了。”黃袍青年沒所謂地笑了笑,“走吧,我們進去。”
白琅向紀雅之求救,紀雅之做了個“抓牢”的口型,向前一步邁入水幕中。
“皇兄……”
黃袍青年一邊走一邊說:“老是叫皇兄多生分,叫我風哥吧。”
“風哥”也太隨便了,在這墓裡她叫上一聲,怎麼也得有幾十個回應。
白琅連忙說:“我還是叫您名字吧?”
黃袍青年驚訝:“我就叫風戈啊?”
……哦。
*
皇陵坐落於海底。
風央始皇給自己建陵墓的時候也是考慮再三,最後定在了這片海的海眼之處。從水幕下去,周圍逐漸幽黑,仿佛外麵的世界正在一點點消失。到了水底,又是另一片天地。
這裡堆金砌玉,氣勢磅礴,既有著凡世宮殿的富麗堂皇,又不失修道者的超凡脫俗。一隻純金貔貅像,白琅覺得若是把它擺在之前蜘蛛精的洞窟裡,就隻剩下俗了。但是擺在這兒,總覺得這貔貅眼球都在轉悠,生動鮮活,靈氣旺盛。
周圍擺設古意盎然,裝飾多以青銅器為主,墓道足有五十米寬,入陵之後便有諸多岔路,這些皇子皇女們都分散開去。
白琅看著這一個個的洞,連忙用竹簽聯係上錢汐,告訴她自己找到目標了,可以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