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寧前腳到家,傅景時的車後腳就到。
傭人正在幫忙卸貨。
喻寧站在門前的台階上,收起手機:“你回來了。”
她說得懶散,尾音的“了”音色含混,更像是語調鬆緩下沉的“啦”。
傅景時剛好走到階下,聞聲看向她。
兩人微妙地對視了。
周圍倏地靜下來。
幫忙拿東西的傭人不約而同地放輕了動作,沒有緣由,卻似乎又不明所以的暗流湧動。
傅景時“嗯”了一聲,似乎要說些什麼。
喻寧忽然問:“你多高?”
她腦袋微微歪了點弧度,專注地盯著他發頂到肩膀部分,然後輕輕地掃了眼他裹在深色西裝褲裡的長腿。
傅景時:“……”
暗中觀察的芬姨笑都藏不住,出聲替傅景時回答:“小少爺成年的時候是189,這幾年應該又長了些吧。”
謔。
死了都要刻到墓碑上的身高。
怪不得他站在台階下還能跟她視線齊平。
傅景時沒對這番對話發表感想,他邁步往上,嗓音低沉冷淡:“這是怎麼回事?”
他沒看喻寧,顯然不是在問她買的東西。
芬姨:“老先生知道景苑這邊沒什麼人,就讓我們過來幫忙了。”
傅景時略一頷首,得體客氣,措辭卻很直接:“我這裡不缺人,你們明天就回去吧。”
芬姨始料不及,連忙說:“可這是老先生……”
傅景時目光淡漠地掃過她。
芬姨一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忽然覺得這和中午喻寧警告她不要亂說話的那個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係統:【!讓你說中了,反派居然真的不滿意。】
喻寧:老爺子派這麼大一堆人來變相監視,傅景時要是能忍就彆做反派了,收拾收拾回家種地吧。
係統:【……】
傅景時已經走到客廳,單手解開領帶。
動作並不急躁,從容不迫的感覺,指尖卻很利落靈活。修長而蒼白的手指在暗色的領帶間穿梭,莫名的有種色氣。
喻寧瞄了一眼,移開目光:“我今天碰到季玨了。”
係統正欣慰喻寧終於開始動腦子了,一個不留神聽到這句話,電流都要亂了:【你在乾嘛?】
傅景時動作頓住,無聲地等候下文。
“偶然碰到的。”
喻寧聳了聳肩,“他好像剛巡視完商場項目。”
傅景時冷眼看她:“這種事不用告訴我,我沒興趣。”
喻寧:“哦。”
目不斜視地徑直上樓,沒多說半個字。
拿著和舊情人見麵的事挑釁到反派麵前,到頭來你就一個“哦”?!
係統:【你解釋啊!你為什麼不解釋!】
喻寧:他又不想聽。
【……】
我明白了。
她又開擺了。
在拒絕討好三位主角的事情上,她向來不遺餘力,偶爾還會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
回來的路上係統還覺得自己看錯了喻寧,她根本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玩嘛!平常的擺爛鹹魚肯定都是她的偽裝!
才不到一個小時,係統就被狠狠打臉了。
它現在才是看錯了喻寧吧!
喻寧不為所動,甚至開始布置遊戲房。
“太太?”
芬姨敲了敲敞開的門邊,頗為不好意思地詢問,“請問現在方便跟您聊聊嗎?”
喻寧點頭。
芬姨略顯拘謹地走進來,臉上有明顯的忐忑:“太太……太太是不是在為中午的事怪我?”
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喻寧挑了挑眉,把火鍋店送的小袋瓜子拆開一包。
係統:……
完了。
她的擺爛開始滲透到方方麵麵了。
嗑瓜子的“哢擦”聲清脆而有節奏,在空曠的屋內分外清晰。
芬姨表情一凝,緊接著愁眉苦臉地歎氣:“我就知道太太是在怪我。其實我並不是想做多嘴,隻是關心太太,怕太太做的事引起了小少爺的誤會。”
喻寧作認真傾聽狀:“怎麼說呢?”
芬姨立時得到了鼓勵,從自己在傅家多年見慣了風風雨雨,說到隔壁豪門媳婦的淒慘下場,又有另一家豪門媳婦卻混得風生水起。
可謂是包羅萬象,能言善道。
係統聽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
【我怎麼感覺她好像在恐嚇你啊?】
說了一大堆豪門媳婦不好當,不是誰都能高攀豪門的,還需要拉攏人脈、培養心腹……這不就是在變相敲打喻寧,告訴她不識好歹,趕緊把自己拉攏做心腹嗎?
喻寧正情真意切地附和:
“真的啊?”
“怎麼會這樣?”
“還有這種事啊?”
係統:【……】
你倒是聽得很帶勁啊!
芬姨越說越有激情,到最後都快刹不住車了,她終於想起了自己來這一趟的最終目的:
“太太,能不能去向先生求求情?要是把我們都送回去了,也是辜負了老先生的一片心意,到時候他們爺孫倆傷了感情,太太也是不願意看到的吧。”
喻寧:“我試試。”
這麼乾脆就答應了?
芬姨又哽住了。
她在信任喻寧和喻寧耍手段之間反複橫跳,憑借多年的經驗,最終確認了前者:要真是喻寧為了報複把他們都送走,她肯定不會聽自己訴苦內涵這麼久,而且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門邊傳來一聲清咳。
於銳試探地望過來,準確來說是看著喻寧:“太太現在有空嗎?”
這熟悉的開場白。
喻寧一包瓜子正好磕完,興致勃勃地應:“有的!”
她朝芬姨點了點頭示意,起身走向於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