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
喻寧看向傅景時,他的這身打扮實在令人耳目一新,忍不住多看兩眼——平常可見不到這麼鮮嫩可口的傅景時,“你的事處理完了?”
傅景時接過她手中隨意把玩的墨鏡:“差不多了。”
喻寧其實不大喜歡在逛街或閒玩的時候必須手持東西的感覺。
但她並沒有明確說過這點。
傅景時是怎麼發現的?
……就憑剛才那點逛商場的時間?
喻寧的目光不禁在他手上停留了幾秒。
不期然想到了點少兒不宜的東西,她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落點放在墨鏡上。
傅景時注意到這點,將墨鏡稍稍遞出去。
“不要。”
喻寧的態度自然又乾脆,“你拿著。”
傅景時便收回手。
兩人站在一處,若是不知情的旁人,大概會以為這是對校園情侶。
分明方才第一眼見到傅景時的人,隻要聯係上他的身份,都不可避免地感到違和。此刻這種違和感卻被不知名的某種事物衝散了,甚至縈繞在他周圍極具壓迫的氣勢也不知不覺地蟄伏。
就如同他當下表露出的沉靜安寧。
喻寧和傅景時的互動也不過寥寥幾句,親密動作更是完全沒有,頂多拿了下墨鏡——但就是這麼點動作,偏偏讓在場眾人都品出一種心照不宣的親近,仿佛瞬間有道無可逾越的屏障隔離開了兩個世界,氛圍都悄然變化了。
淩斯宇不確定自己震驚了多久,從衝擊中回神的第一時間就是掩飾情緒,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他迅速地掃視左右,卻發現這些人一個賽一個的衝擊,臉上的神情堪比名畫呐喊。相比之下,他強作震驚的樣子反而顯得格格不入。
姚佳曼頂著副瞳孔地震的表情,回頭對他比了個“臥槽”的口型。
淩斯宇:“……”
左手邊的老同學大概以為姚佳曼是在對他感歎,五官靈活誇張地幾乎要從臉上飛出去,哪怕沒有任何聲音仍能從他的麵部動作切實感受到他的震撼:
[我的媽!!!]
淩斯宇:。
突然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冷靜了。
“傅先生和喻小姐認識?”
校長不愧是校長,成為了打破屏障第一人。
這話簡直是明知故問的廢話,但沒有更好的方法。
問“喻小姐是你妻子”或者“你說自己結婚了,就是和喻小姐嗎”都很奇怪。
傅景時的態度客氣,口吻與方才同行交談時似乎並無不同:“我們剛結婚不久。”
校長:“……”
那這豈止是認識。
你們比三伏天還熟啊。
校長本來是尋思稍微給喻彥搭個線,借著都是“辯論隊主力”“法律係人才”的名頭,讓喻彥和傅景時認識一下。
這也是他特意邀傅景時來辯論隊的小心思,算是給前路可期的學生們一點機會。
誰知道喻彥一下變成傅景時的……小舅子了?!
人生無常。
世事真奇妙。
淩斯宇不確定是否因為“做賊心虛”,就傅景時這麼一句簡短的話,他卻咂摸出不同尋常的另一重含義:
我和喻寧不僅是認識的關係。
我們更結婚了。
有種暗戳戳宣告主權的錯覺。
“……原來如此!”
校長恍然大悟地道,“恭喜恭喜!”
在場其餘人跟著附和:
“恭喜!”
“這是喜事啊!”
“沒想到……恭喜啊!”
喻寧:該說不說,這是婚後感最強的一次。
係統:【為什麼?】
喻寧:我差點以為我正在婚禮現場。
係統:【……】
站在邊上距離這對夫妻最近的中年男人,戴著副黑框眼鏡,瞧著很有職場範,渾水摸魚地跟著起哄順勢挽留:“待會兒不是要聚餐嘛?帶家屬一塊兒來也行!”
留在本城的A大學生,哪怕不是同屆,互相之間也有一定的交情。
畢竟事業上總會有交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傅景時卻不一樣,和他們完全不熟,從學生時代就是如此,畢業之後更是堪比人間蒸發,還有人猜過他是乾脆移民了。
傅景時是傅氏掌權人。
這一句話的分量舉重若輕。
要是沒個野心的人就算了,但凡有些抱負的,都沒道理放著可堪借題發揮的同學情誼,白白浪費了這麼一遭機會。
錯過了這一次,誰知道下一次見到傅景時是猴年馬月。
“聚餐的位置不遠,就在學校對麵那家,他們家味道還不錯。”
附和提起餐廳的是另外一位。
那是家高檔餐廳,味道和價格成正比。
傅景時看了喻寧一眼。
喻寧沒說話,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
傅景時這才開口:
“不用了,我們今天時間緊,我想帶她先看看母校。”
戴著眼鏡的男人是職場上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最佳位置下,一覽無餘地看清了這點轉瞬即逝的微小互動。
他忽然意識到傅景時那句話的措辭:不是慣性思維說的“她是我太太”,而是“我們結婚了”。
“哎,那就沒辦法了。”
另一人不無惋惜,卻深有同感地調侃,“難得能聚一次,不過還是老婆更重要!”
旁邊人推搡著打趣他。
傅景時本不必應承,聞言卻說:“掃了大家興致,這頓記在我賬上。”
“不用不用,沒有讓一個人包圓的道理。”
“這怎麼好意思。”
“多大點兒事,這麼客氣乾什麼?”
就傅景時這句回應而言,語調平淡,措辭有禮周全卻仍然讓人感到疏離。
但此刻的氣氛,似乎就是比先前鬆緩和樂一些了。
所謂的畢業學長學姐加油打氣,確實就是以近似寒暄的加油為主。
畢竟都畢業這麼多年,雖然部分人還有著律師的一張好嘴,但和辯論場上的風格還是大有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