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數人震驚地看著,燕飛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嘴巴輕啟,似乎想為自己手裡的迷藥和自己的行為解釋幾句,最後她似乎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嘴角諷刺抽了一下,化為一句輕輕的歎息。
看到她厭倦、頭彆到一邊懶得辯解,石延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他確確實實不敢相信。
“你為什麼做這些?”一字一句地從石延嘴裡蹦出,他想要一個解釋,他的地宮怎麼會有背叛者,而且這名背叛者還是他信重的妻子。
燕首領臉色很平靜,她瞥了一眼阮雪宗,直白道:“從你領回來第一天我就這樣打算了,我在小西洲境看過他的畫像,雍國國主懸賞此人的線索價值五萬黃金……”
五萬兩黃金,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地宮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如果說,阮雪宗在他們眼裡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中原人,這句話後,阮雪宗就變成了一個長得極好看、還塑著金身的中原人。
奈何石延能洗心革麵,從打家劫舍的西域盜賊變成了地宮首領,他骨子裡的情義占據了絕大部分,他實在不能理解燕飛雙的想法和心情。
“那你為什麼要害他?”他沉聲道。
“如果五萬兩黃金到手,足夠地宮再撐一段時間了。”燕飛雙譏諷一笑,反正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地宮的產出一直很穩定,能夠在城鎮上賣出去,十年前我在沙漠淘金,淘到了不少黃金珠寶,這絕對不是你害人的理由。”石延質問道。
這句飽含不解的質問,讓心灰意冷的燕飛雙忽然歇斯底裡,大聲吼了他一句:“你不懂!你懂什麼!你十年前撿到的黃金珠寶早就用完了,地宮裡那些貨物怎麼可能賣得出去,那些西域富商精明狡猾,麵對來曆不明的貨物,隻會壓價壓價再壓價——能賣出去的渠道,那都是我這些年跪著求來的!我一個膝蓋一個膝蓋跪過來的!”
地宮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們這才知道,建設一個世外桃源般庇護背後所需要的艱辛,有人哆哆嗦嗦道:“燕首領,你怎麼不早說呢?”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所以我不想你再帶人回來了!你養不起!”燕飛雙眼眶含淚,淚水模糊了她那張滄桑粗糙的麵孔,她借機宣泄了壓力。
身為首領,石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他如同遭遇了迎頭一棒,麵如死灰,怔怔地看著她,眼神極為震驚。
“你缺錢,想綁架我到小西洲境去?”阮雪宗順著她的話講下去,“那你帶走坎貝是為什麼?”
“坎貝的刺繡水平被一名西域富商看中了,那名富商他不願再買繡品,他出手闊綽,想直接高價帶走坎貝。”燕飛雙冷靜道。
“我聽石首領說,坎貝從小在地宮裡長大,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你們之間情誼應該非常深厚。燕首領你想過,坎貝被帶走後,他會遭遇什麼嗎?”阮雪宗直視她。
燕飛雙回避了這個年輕人漆黑明銳的目光,她總覺得自己無處遁形:“反正那個孩子一直都想離開這裡,他一直想到處去走走,這也算成全了他。而且他有刺繡編織這一技之長,走到哪裡都不會餓死,那個富商也向我許諾,會珍惜他的天賦和才華……”
“你太愚蠢了,居然會信一個商人的鬼話!?”石延表示聽不下去了,他怒發衝冠,那道傷疤在鼻梁之上,因為充滿失望的怒火顯得殺氣騰騰,在滿天神佛壁畫麵前,仿佛一名從地獄而生的厲鬼。
可偏偏是這樣厲鬼麵容的男人,最是心地善良,他陸陸續續撿回來上千人,包括曾經的她。她當時還是一個十六歲姑娘,差點慘死馬匪刀下,是石延恰好路過把她救下,從此她心裡就落了一個高大的影子。
燕飛雙也清楚知道,她這樣的行為,跟西域臭名昭著的人販子沒什麼區彆。早從第一次下手時,她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為了她心愛的男人,為了他的理想和抱負,安老可以為石延欣然赴死,她也可以。
她願意做這樣的事情,這份世外桃源的安寧不能被破壞,這背後的所有染血罪惡,都由她一力承當。
她什麼都知道。
她明明也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心理準備,可當石延那鋒利如刀的眼看著他,目光充滿失望,她發覺自己還是無法承受,幾乎肝膽俱裂、痛不欲生,身子幾乎要垮掉。
“……我不信,可那能換到錢。”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空氣幾乎都要凍結了。
阮雪宗看不下去了,他就知道,在《江湖》遊戲劇情裡,三個陣營一定都會有自己的故事,畢竟燕飛雙和石延這對夫妻,在007號係統的劇本裡,可是要加入《江湖縹緲錄》的人物。
哪怕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目睹了整件事,不得不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他冷冷道:“燕首領想謀害我,我不怪她。不過石首領,全地宮的人可能都有資格責怪燕首領,唯獨石首領你沒有資格,她是為了誰才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