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宗去找戚紅辛時,發現他在練刀。
蒼翠的竹林中,一道黑色身影揮刀如雷,比閃電更快,刀氣縱橫如石破天驚,四周草木都摧彎了腰,仿佛經曆了一場浩劫。
阮雪宗以為練刀之人,應當是心無旁騖、不為外物所動搖的,可他想岔了。
他一踏入竹林中,戚紅辛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透過竹葉,那一雙如寒夜星子的眼眸落在阮雪宗身上,“你找我?”
明明周身氣勢攝人,如一把鋒芒畢露的刀,在觸及阮雪宗時,那股凜然氣勢就沒了,宛若一把刀在麵前收了鞘。
阮雪宗怔了一下,他不想打擾彆人,隻好道:“你先練刀,我一會兒再來找你。”
戚紅辛微微頷首,繼續練刀。
係統007號:【你看看人家飲寒刀每日習練,從不懈怠】
年紀輕輕便成為宗師、獨步江湖的男人,背後所付出的艱辛,絕對不可鬥量。阮雪宗這種半路開掛的世家子弟,能成為天下第一,全靠卓絕的天賦跟祖宗機緣了。
阮雪宗不置可否。
半個時辰後,他再去戚紅辛的房間,發現對方已經不在練刀,而是正在擦拭刀。
漆黑的刀身,紅色的刀柄,黑與紅構成了強烈的色彩,這把仿佛由鮮血浸泡而成的神兵利器,一度落入萬殺閣手裡,被稱為天下第一魔刀。
正如刀能淪落惡人手裡,哪怕現在說它或者他是好人,恐怕也沒人信了。
戚紅辛在擦拭飲寒刀,他沒有什麼細致的步驟,用的僅僅是一塊很普通的白布。就跟戚紅辛這個人一般,明明很有錢,喝的永遠是寡淡的白水,穿的是最耐臟的黑衣,跟養尊處優的阮雪宗不一樣。
對方習慣了這般簡樸的生活。
阮雪宗觀察了好一會兒,沒有出聲。戚紅辛似乎也清楚他在觀察,默然延長了擦拭刀的時間。
空氣中流露出一股默默的溫情。
係統007號:這也太明顯了!平常擦拭刀都簡單且敷衍了事的人,今天居然把養護延長到了一炷香的時間!
阮雪宗不知道該以什麼開啟一種飽含血腥的話題,才顯得不突兀,他想了想道:“你不該這樣保養刀劍。”
飲寒刀好歹是一把神兵利器,應該仔細養護:用上好的鹿皮定期擦拭,還要塗上一層稀薄的防鏽油,如果遇到大霧、汙染等天氣,輕易不要拿出來,這樣才能保持神兵利器光潔亮麗,能長長久久使用下去,甚至成為傳家之寶。
戚紅辛沒有反駁他,隻是認真聆聽後道:“然後如同名劍山莊一般,擺在廳堂之內,橫臥在刀架上或者用佩帶掛於牆上,飾以名貴字畫,成為任人觀瞻的展品?”
阮雪宗啞口無言。
名劍山莊確實是這樣的,莊內確實珍藏有無數把名劍,江湖百曉生還給這些劍從高到低排了一個兵器譜。名劍山莊上下都是習劍舞劍的弟子,可那些弟子所持的都是普通鐵劍,真正的好劍確實如戚紅辛所言,被名劍山莊專門空出一個個廳堂珍藏。
兩者都有各自的道理。
戚紅辛道:“我知曉你的意思,你不必替它惋惜,它不過是一把刀,用來保護你的刀,除此之外它沒有任何意義。無需替它強賦色彩。”
說這句話時,絕世刀客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那雙幽深雙眸注視著阮雪宗,似乎鎖定了他,在燭火照映之下,五官輪廓顯得英俊清晰。
阮雪宗:“……”
他避開這雙眼,麵上有一點窘意。他不知道為什麼,戚紅辛總能把情話說得這般平直,但凡會說話一點,百煉鋼直接化為繞指柔。
好在戚紅辛估計自己也沒刻意說情話。
黑衣刀客很快又垂目道:“保養飲寒刀的最好方式是以血洗身,常浣如新……”
阮雪宗眉目一凜,發覺自己終於可以問了。
他順勢開啟話題:“最近江南城出了一樁事,有德高望重的神醫接二連三地死去,死法是一刀斃命,江湖都傳言是你乾的。”
生怕戚紅辛不記得了,阮雪宗報了這幾個大夫的名號,什麼賽華佗薛真、醫仙胡蝶、閻王恨慕容蘇,皆是江湖赫赫有名之人。
戚紅辛似乎在回憶,目光很深,薄唇一抿呈疏離狀,半晌他漠然道:“不是我。”所謂神醫大夫既然在醫術上點滿了超群天賦,那說明武藝平平,是一群手無寸鐵、柔弱不堪的普通人,而他戚紅辛從不殺普通人。
阮雪宗是相信的,絕世刀客性情孤傲,看待事物非常淡漠,但做過就是做過,殺了便是殺了,他從來不屑於偽裝,不屑於撒謊,自然更不屑……去解釋。
果然是一場栽贓嫁禍。
阮雪宗想也不想,就猜到一定是霍崇樓做的。既然義子不受自己掌控,不如借憤怒的武林人士之手鏟除他。
都說積毀銷骨,眾口鑠金,一個神醫一生救治過多少病人,收過其恩惠的又有多少?如果這些人都站了出來,也不容小覷。
阮雪宗道:“既然不是你殺的,外界傳聞卻是你,於你名聲有礙,你不如去澄清一下?”
阮雪宗上輩子有一個“洗心山莊小魔頭”的稱號,因此背了無數的黑鍋。
在江湖原著裡,戚紅辛的定位也是反派,他一年隻出萬殺閣三次,結果眾人懾其飲寒刀的威名,江湖上所有找不到凶手、又是一刀斃命的命案,大家都精準將案件歸在對方頭上。
反正飲寒刀不會解釋,真正的凶手便能逍遙躲藏。
“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戚紅辛口氣淡淡,忽地意識到什麼,他凝目朝阮雪宗看去,“……你在意我的名聲?”
這一問話實在直接。
戚紅辛那張英俊的臉龐,忽然接近了,更動人的是那一雙如寒潭般驚心動魄的眼眸,其中的溫度能將人溺斃。
“我……”麵對這灼灼視線,阮雪宗心頭一跳,下意識想否認。
係統007號:【友情提示一下,你如果點頭的話,飲寒刀會立刻去澄清的】
阮雪宗隻好點頭。
不出一日,翌日阮雪宗起床,發現江南城關於飲寒刀的流言已經被澄清了。
戚紅辛這個人雷厲風行。也因為他性情如此,說話從來不容置疑,不屑矯作偽飾,一旦澄清後,大家一邊吃驚一向孤僻冷傲的飲寒刀居然否認了,一邊甚囂塵上的流言,直接不攻自破。
魔門的算盤落空了。
可隨著一群神醫慘死,蠱毒研究依然毫無進展。不僅如此,江南城中蠱人數,一夜之間多了數百名。
這些蠱人青天白日,臉白淒慘,跑到街市上攻擊人,驚得周圍眾人連忙逃竄。被咬傷的人,捂著傷口去看大夫,結果沒等跑到藥堂,自己也淪為一具安靜的屍體。
這下子哪怕是不懂武功的老百姓,也意識到江南城出事了!一時間江湖風聲鶴唳。
這個蠱傳染性極強,玩家們也傻了:“怎麼回事,這好像不是普通的劇情?”論壇上也一片兵荒馬亂——
“完蛋了,最新消息傳過來了,碼頭賣早點的NPC劉大娘也中蠱了,她在家裡被兒子咬了,現在人昏迷不醒。”
“這難道是魔門的陰謀嗎?這也太過分了!”
隨著中蠱人數與日俱多,江南城的淪陷,肉眼可見是大勢所趨。
阮雪宗沒有坐以待斃,他一邊去觀察沈瓊華研究蠱毒,一邊在尋找新的辦法,正如解鈴還須係鈴人,如果蠱毒無法破解,那他隻能找到幕後下蠱之人。
這個下蠱之人大概率出自魔門。
似乎是知道阮雪宗遇到了瓶頸,杜如蘭主動找上門來,微微一笑:“我心愛的師弟,你想知道,是誰下的蠱?”
阮雪宗冷淡點頭,“我當然想知道,你願意告訴我?”
他怎麼不相信,魔門BOSS會有這樣的好心呢。
“如果你想知道,午夜時分,來我房間詳談,你想知道什麼,我一五一十都告訴你。”杜如蘭笑了一聲,夜色下一雙琥珀色眼眸在躍動著一抹輕淺的紅,夾雜著一絲蠱惑。
如果換做不諳世事的江湖少俠,估計早被這男人哄騙得骨頭都給拆了。
阮雪宗不吃□□這套,不過對方話語內容倒是挺吸引他的,他垂著眼睫陷入思考,在旁人看來,是一道極美的風景線。
杜如蘭便是這般乾脆,直接把條件列出來,如同一個天然的獵人,把陷阱放在那裡,欣賞著獵物乖乖上鉤。
“好,晚上我去找你。”阮雪宗答應了。
阮雪宗:“好,不帶他。”
係統007號:【……???】
杜如蘭微微一笑,他低聲讚歎了一聲:“好孩子。午夜時分,彆忘記了。”
阮雪宗目送他遠去。
午夜很快就到了,他如約而至,果真沒有通知飲寒刀,隻是情況比通知了飲寒刀更糟糕。
因為一身白衣的阮雪宗,身後是一大群浩浩蕩蕩的玩家,這群玩家精神奕奕,表情非常興奮,在午夜時分,把本該曖昧僻靜的廂房,襯托得如同江南城碼頭菜市場。
“快通知沒來的玩家速度了,江南城下一個劇情任務要開始了。”
“妖僧的房間居然將觸發劇情對話,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劇情!劇情!”
杜如蘭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盯著阮雪宗,而阮雪宗任他打量,一派坦然麵不改色。自魔門。
似乎是知道阮雪宗遇到了瓶頸,杜如蘭主動找上門來,微微一笑:“我心愛的師弟,你想知道,是誰下的蠱?”
阮雪宗冷淡點頭,“我當然想知道,你願意告訴我?”
他怎麼不相信,魔門BOSS會有這樣的好心呢。
“如果你想知道,午夜時分,來我房間詳談,你想知道什麼,我一五一十都告訴你。”杜如蘭笑了一聲,夜色下一雙琥珀色眼眸在躍動著一抹輕淺的紅,夾雜著一絲蠱惑。
如果換做不諳世事的江湖少俠,估計早被這男人哄騙得骨頭都給拆了。
阮雪宗不吃□□這套,不過對方話語內容倒是挺吸引他的,他垂著眼睫陷入思考,在旁人看來,是一道極美的風景線。
杜如蘭便是這般乾脆,直接把條件列出來,如同一個天然的獵人,把陷阱放在那裡,欣賞著獵物乖乖上鉤。
“好,晚上我去找你。”阮雪宗答應了。
可他答應得太爽快,杜如蘭反而眼眸微閃,狹長眼眸微微眯起,心生了幾分疑慮,生怕有人攪局,他忍不住加了一個條件:“你不能告訴飲寒刀。”
係統007號:【……???】
杜如蘭微微一笑,他低聲讚歎了一聲:“好孩子。午夜時分,彆忘記了。”
阮雪宗目送他遠去。
午夜很快就到了,他如約而至,果真沒有通知飲寒刀,隻是情況比通知了飲寒刀更糟糕。
因為一身白衣的阮雪宗,身後是一大群浩浩蕩蕩的玩家,這群玩家精神奕奕,表情非常興奮,在午夜時分,把本該曖昧僻靜的廂房,襯托得如同江南城碼頭菜市場。
“快通知沒來的玩家速度了,江南城下一個劇情任務要開始了。”
“妖僧的房間居然將觸發劇情對話,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劇情!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