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用說,辯解,回應,反駁,一切話語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KOG從不服輸。
江璟也從不服輸。
一時間,采訪廳閃光燈就沒停下來,麵對撲麵而來的更多質疑和提問,江璟麵無波瀾,下台,提前離開場館。
當晚,就是這樣一位霸氣側漏的隊長,一向遵守戰隊規章製度、從來不晚歸的江璟,晚歸了。
男孩子們經過林初的心理調節恢複大半,自覺在訓練結束之後斷網上交手機上樓休息。
十二點,江璟才回到基地。
他把背包抱在懷裡,穿得很薄,一件隊服外套,裡麵隻有短袖,下半身薄薄的休閒褲。江城的四月份天氣還沒完全轉暖,夜風打在臉上依舊冰涼。
他輕手輕腳的開門,客廳還亮著一盞小台燈,顧寒正守在橙暖色燈光旁。
“你回來了。”顧寒正在看kindle。
江璟打開客廳的燈,說:“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好。”
顧寒放下kindle,拍拍身邊空位,示意江璟坐到他這邊,接著從口袋裡抽出一支筆,咬開筆蓋。
“手給我。”顧寒說。
顧寒說的話,江璟從來不問理由,乖乖照做,顧寒挽起他的袖口,拿著筆比劃了兩下,然後——
在他手腕上畫畫。
一個圈,幾條線,看不出畫的是什麼,筆尖接觸皮膚時有點癢。
很拙劣的畫技。
顧寒的手能掌控賽場,能做出美味可口的飯菜,也能寫一手好字,可就是不會畫畫。
尤其畫在手上,更醜。
江璟問:“你在做什麼,顧寒哥?”
“畫個表。”顧寒說,“提醒你注意時間。”
的確已經很晚了,KOG向來對規矩看得很嚴,晚歸,不論是第幾次,都要有處罰。
江璟不說話,也沒反抗。
兩分鐘後,顧寒完成他的大作,相當滿意的拍拍手掌,把筆帽合上丟一旁,起身去熱牛奶。
手腕上的表歪歪扭扭,而且隻有一根指針。
——理論上說是有兩根,顧寒特意畫了兩下,以強調指針的數量,隻是等墨水乾了之後,完全看不出來。
“好醜。”江璟不太給這幅大作留麵子。
“憋著。”顧寒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
“……”
“………”
今夜的戰隊基地尤其安靜,男生們很早便上樓休息,四周的窗簾都被放下來,看不到外麵的景象,也沒有多餘的聲音,隻有廚房傳來的聲響,和掛在牆上的時鐘。
滴答,滴答。
顧寒熱好牛奶,拿過來給江璟。
身上寒意還沒褪去,他的鼻頭還是紅的,直到喝下牛奶身子才回暖過來。
草莓味的,入口清甜。
顧寒說:“你剛剛去哪了?”
“就在附近,江邊。”
說話間,空氣彌漫著草莓味。
江璟哪也沒去,就枯坐在江畔石凳上,遊輪來回過四次,有十八對情侶從他麵前經過,從石凳到江畔圍欄的距離是二十塊石磚。
“下次可以不用一個人出去。”顧寒有些心疼,“我可以陪你。”
他又頓了頓,“我很擔心你,阿璟。”
“對不起。”江璟說,“其實我很早就回來了。”
“然後呢?”
“回來的時候看到那家賣龍蝦包的網紅店還沒關門。”
顧寒之前看到宣傳圖時提到過他想吃。
江璟拉開背包拉鏈,取出一個袋子,雙手捧著伸到顧寒麵前:“你餓不餓,顧寒哥。”
他一路上是抱著背包回來的,擔心龍蝦包被磕了碰了,被壓得不好看。
顧寒心頭一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江璟,出去散心也沒忘記他隨口說的話。
“你彆不開心了,顧寒哥。”江璟主動認錯,“以後不會了。”
顧寒接過紙袋,反問道:“不是應該我來安慰你嗎?”
“好。”江璟實話實說,“我確實不大開心。”
他並不需要在顧寒麵前故作堅強。
困獸不會服輸,但會服軟。
他會在顧寒麵前卸下全部偽裝,將每一分最真實的情緒展示出來。
比如他很生氣,比如他很難過,比如他很冷,比如他現在很想要一個擁抱。
於是顧寒半跪在沙發上,抱住江璟,摟住他,撫摸他的頭發,將他緊緊摁在自己的胸前。
顧寒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發,“你彆不開心了,阿璟。”
“好。”
“你相信我嗎?”
“相信。”
顧寒一笑,低下頭,同他額頭相抵。
眼前的少年,眉目清冷,輪廓鋒利,他有又濃又密的睫毛,每一寸翕動,沒一次呼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看著他,像是在看夜空,那裡一顆低垂的金色星星,泛著藍光,是他從年少到此刻從未遺忘的悸動。
“你不要不開心。”顧寒說,“欺負你的,我會幫你通通欺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