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建築物已經很近了。
冰冷的白色牆體,高而漆黑的大鐵門,最外圍建了一圈護欄,纏著密密麻麻的鐵絲。
監獄。
“啊。”江璟緩緩開口,“我知道。”
綠燈,顧寒沒有踩下油門,車身微微顫動,後麵沒人,他還可以多停一會,或者選擇調頭:“還去嗎?”
選擇權在江璟手上。
江璟隻是不愛說話,但他又不傻,顧寒會把他帶到這裡,就是已經查出結果,並且,那個人已經被判刑。
顧寒很了解江璟:“如果不去我們就掉頭,我會花一整晚的時間哄好你。”
“……”江璟說,“去。”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顧寒先下的車,下車前,顧寒說:“我為我的插手先道個歉,阿璟。”
說完,他讓江璟留在車內,自己在外麵和警方溝通,江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看見顧寒掏出證件,在一張紙上簽上名字,然後回頭走過來。
江璟撕開最後一枚薄荷糖,含進嘴裡。
青檸味,有點酸。
手機響了兩聲,他拿出來看了眼,微博自動推送,肖衍住處搜查出毒品,相關人員被逮捕歸案。
關於父母車禍的那個帖子已經被刪,網絡上再找不到隻言片語。
互聯網很快就會遺忘這件事。
這很好,他家的事,隻要他的家人知道就好。
——顧寒是他的家人。
很快,顧寒打開車門,陪江璟一起走進去,他們被帶到白房子前,警官伸出一隻手,示意隻有親屬才能進去。
顧寒退了一步,江璟回頭看他,警官開門,江璟拉住顧寒:“你沒有多管閒事。”
顧寒笑:“那就好。”
探監時間有半小時,陪同人員可以在規定區域自由活動。
顧寒是第一次來監獄。進來前要經過兩層安檢,大概是怕有人借探監的名義攜帶利器蓄意傷人。
——畢竟會被關進這種地方的大概率之前不會是好人。
雖然裡麵的任何東西應該是防彈的,普通人甚至無法損壞分毫。
能夠探監的地方隻有一扇門,門上有一麵透明玻璃,隻是隔了這麼遠,什麼也看不見。
江璟的父母不是車禍過世的。
是蓄意謀殺。
而殺人的,是江璟的叔父。
他們在這個城市裡的親人。
叔父當年賭博借高利貸,傾家蕩產,被追債,江璟父母在借出二十萬之後拒絕再借錢。
任何一個普通家庭拿出二十萬之後都不會剩下多少錢。
但是他們給自己買了高額保險。
買保險的初衷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萬一哪天出了意外,至少這筆錢能保證江璟成年之前生活無憂。
窮途陌路的人是沒有人性的,叔父看上這筆保險金,製造了一場車禍,並向法律爭取到江璟的撫養權,拿到這筆保險金之後,直接把江璟趕出家門。
那時候他才十三歲。
在男人敘述案情經過時,顧寒就在現場,他不允許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江璟不會喜歡被彆人知道。
審訊室裡隻有男人,一名警官,他在審訊室外觀看監控。
當警方提起江璟,被這個男人扔掉的侄子,男人沒有絲毫愧疚與悔改,反而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哦,江璟啊,他現在混得好像挺好的,他那種性格,沒那麼容易餓死。”
顧寒花了極大力氣克製住自己,才讓監視器依舊保持原型。
這位叔父,唯一一點好的地方就是沒在江璟出來這段時間再來找他。
——不然他能被判得更久。
一周,從懷疑,查出問題,定案隻用了一周。
他本來不用那麼早進去的,但是顧寒低頭向家裡人借了點關係。
欺負江璟的人,他會通通欺負回去。
“小夥子,你好像很焦躁?”巡邏獄警看到顧寒,叫住他問道。
“有點。”
獄警隻是來勸慰他,他做獄警有一定時間了,見過不少或多或少帶些情緒的人。
獄警問:“那是你什麼人?”獄警指的是剛剛獲準探監的人。
顧寒深深吸氣,儘量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些:“家人,按正常邏輯來說,應該算是弟弟。”
獄警指出:“看起來不太像。”
他願意和這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年輕人多聊幾句:“眼神,你看他的眼神不太像。”他解釋道,“獄警這個職業,見到的人很多。”
“他們哭著進去,哭著出來。”獄警很善聊,“我敢打賭,監獄是除了殯儀館外眼淚最多的地方。”
“我偶爾也會和他們聊幾句,會經常來看的人很少,時間會磨滅很多東西。”
“也不一定。”顧寒一本正經的想要反駁獄警的話,這個時候他真的得找點事做,生氣不太好,他並不想讓江璟再添負擔。
獄警猜測:“你們分開過很久?”
“您眼睛很毒。”
“是的,我見過不少人。”獄警重複。
顧寒抬頭,監獄四麵圍牆框起來一個地方,在圍牆裡又建起隔間。
顧寒不禁想起多年前紅極一時的宮鬥劇,即使沒看過,也在網絡上刷過不少劇情片段。
裡麵提到紫禁城裡四四方方的天空。
這裡也是。
顧寒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飄得有些遠,獄警的話確實讓他放鬆下來。
“實不相瞞。”顧寒看向門上的那塊透明玻璃,儘管他還是看不清裡麵的情況,但他知道江璟就在裡麵,出來時一定會很難過,他想把能給的一切都給江璟,想讓他開心一些。
“其實,我想做他男朋友。”顧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