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更氣,悶悶地打開房門想向外看看,門一開,正對上一雙深邃幽黑的眸。
夏樹一頓,連忙要把門關上。
他卻眼疾手快伸手把住了門框,阻止住了她關門。門縫猛夾了下他的手,夏樹看見心裡一驚。什麼都沒說,卻也不堅持關門了,悶悶垂眼盯著他的指尖。
“找我乾什麼。”
那一下夾得並不輕,宋珩蜷了下指節,悄無聲息將手縮進袖口。
他說:“道歉。”
“不接受!”
“對不起。”他堅持說,目光落在她光著的腳上細微蹙了蹙眉,徑直走進她房間裡拿起那雙毛茸茸的拖鞋擺在她麵前。
“把鞋穿好,地上涼。”
夏樹整個表情氣鼓鼓的,扭頭不理他。
他無可奈何地輕歎了口氣,親自蹲下身來輕抬她的腳給她穿鞋。夏樹不想輕易和解,又不願看他這樣,乖乖把鞋穿好了。
起身後,宋珩說:“下樓吃飯吧,彆讓大家擔心。”
夏樹撇撇嘴道:“你還會擔心我呀?”
“會。”
“那你擔心我,就那麼把我丟下了,根本就是不擔心!”一說起這個她就又覺得氣悶又委屈,眼睛水汪汪的,小臉鼓得像小河豚一樣。
“萬一……萬一我磕了碰了呢?萬一被壞人拐跑了,被下.藥下暈了,被傻子打傻了呢?萬一天太黑我不小心撞哪兒失憶了呢?”
她這幾個比喻又離奇又鬼畜,與其說埋怨,到更像種胡攪蠻纏的撒嬌。宋珩不由自主微揚唇角。
“你,你還笑!”她更生氣了,眉頭更皺緊了些,真想直接把他丟出去不要他算了。
“不笑。”宋珩斂了斂唇角,深邃目光柔成一片,“是我的錯,彆生氣了,好嗎?”
他的聲音也低柔,像極清澈溫涼的風,讓人根本無法硬下心腸。
夏樹抿抿唇。
其實她原本的確是很悶氣的,回來的一路也想了很久。一直在想等他回來,要用怎樣的語氣和他絕交。
可當她聽見他來了,聽見他在門外輕喚她的名字,那些埋怨氣憤莫名就無聲消散了,還
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暗喜,隻是彆彆扭扭還不肯低頭。
她小聲說:“不好。”
宋珩微默。
“那,這個,我就自己留著了。”他悄悄從口袋裡掏出什麼遞到她麵前。夏樹眼睛一亮。
“小熊糖!”
她伸手去夠,他卻輕飄飄舉起手。
少年個子比她高,高許多,她即使用力去蹦也還是夠不到。
他低眸看著她,眼神很深,“不生氣,就給你
。”
夏樹咬住唇,不蹦了,“不要了!”
她背過身去。
宋珩看著她的後腦無聲輕哂,緩緩放手將糖遞她麵前。
夏樹沒好氣接過,嘴角沒忍住偷笑起來。再轉回身麵向他時又迅速恢複成了冷冰冰的神色,她輕咳兩聲努力板著臉,“要我不生氣也可以,你告訴我,今天為什麼要丟下我。”
宋珩默了默,“我去上跆拳道……”
“你騙人。”沒等他說完她就一口駁回去,問:“是不是姑姑和你說了什麼?”
他一頓。
今晚夏樹一到家,夏敏君立刻就笑眯眯地問她和沈淮川聊得怎麼樣。她起先還覺得怪異,轉瞬就明白了。
她並不傻,姑姑的態度結合在回程路上沈父說的那些話,外加阿珩的反常與堅決,想也明白了這是兩家人故意安排的。
那一刻她隻覺又氣怒又悲哀,完全不想理他們了,乾脆把自己躲在了房裡。轉瞬又有點難過。
為他難過。
那時候,他得多難過呀?
宋珩低聲說:“沒有。”
夏樹知道他不會承認,說:“阿珩,我今天的確生你的氣,好氣好氣!從沒這麼氣過。我氣你不堅定,氣你動搖,彆人說幾句你就輕易妥協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他的心裡因她的話滋生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愧疚,卻也有絲縷說不出的溫柔,溫暖又細密的疼。
她說,她生了他的氣。
卻是氣他的不堅定,氣他的動搖。
他胸口發悶,音色也澀澀的,滿心雜陳無法訴說,隻能說:“你彆生氣。”
夏樹聽出了他聲色裡細微的變化,她不想讓他難過,終於做了讓步,“那你答應我幾個條件,我就不生氣了。”
“什麼?”
“第一個,以後你必須必須和我一起走!”
宋珩聞言微頓,似有猶豫,“可夏姑姑那邊……”
剛開了個頭夏樹立刻板下臉,一雙眼瞪得圓圓的,伸出一根手指頭直直指住他。
宋珩無奈,隻能輕哂應下來,“好。”
夏樹高興起來,語調隱隱有了歡快,“嗯……你要賠償我,給我買一周小熊糖!”
“好。”
“還有,快月考了,你要給我補數學課。”
“好。”
“還有還有……”
她一連說了許多,宋珩一一都答了好。直到不知想到什麼,話語忽然一頓。
宋珩目光溫柔,靜靜等待著她的後話。
走廊裡安靜下來,頭頂的白熾燈光溫和雪亮。她的眼圈隱約有些發紅,“阿珩,你彆丟下我了。”
“……”
像一根針瞬間刺
入心底最深最脆弱的地方。
夏樹輕垂著頭,“你不知道,今天我一直找不到你的時候,真的好慌。阿珩,說好一起走,你不要再把我丟了。”
宋珩渾身僵硬,呼吸沉重。剛才被夾的手指還縮在他的袖口,本來已經沒知覺了,眼下卻又不可遏止地疼起來,疼得忍不住。
指連心。
他低眸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根本說不出話。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怎麼能忍心,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