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辦公室內有一瞬的寂靜。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說話!”下一秒張洋爸爸怒了,一隻手指住她,“你打了我兒子,這筆賬還沒算呢,你還有臉反過來指責我們,我——”
他揚起手像是要打人,宋珩輕扣住夏樹的腕將她擋到身後,直直站在男
人麵前。
他動怒了。
少年麵龐冷白,眼神淩冽。明明沒多大年紀的少年,張洋爸爸卻被他盯得莫名心頭一瘮。
他手指訕訕收下來,輕咳,“也難怪打人,殺人犯的孩子和施暴者,一丘之貉!”
“你——”夏樹還想反駁。
宋珩輕捏了下她的手腕,無聲向她搖搖頭。
辦公室門這時被敲響。是夏雄海姍姍而來。
“抱歉,謝主任,徐老師,路上下雪有些堵,耽擱了。”
夏樹滿腔憤怒滿腔委屈滿腔不服氣,在麵對向夏雄海的那一刻全部成為了愧疚與委屈,“爸爸……”
夏雄海隻是微笑,輕撫了撫女兒的頭發,“彆怕,爸爸都聽說了。”
夏樹的眼眶瞬間紅了。
夏雄海說:“小木,你先跟阿珩回家去,讓爸爸跟他們說。”
“可——”
“聽爸爸話。”他不容回絕,又對宋珩說:“阿珩,你送小木先回家。”
宋珩沉默著點點頭。
走出主任辦公室時已經上課。雪也下到了最大,蓋住了那些閒言碎語,蓋不住破碎言語留下的心情的淒涼。
夏樹一路上眼圈通紅,也不說話,就低著頭悶聲向前走。
宋珩默默跟在她身後側,目光看著她。
雪花在兩人肩發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在路過公告欄時,夏樹怔住。
公告欄上那個大海報還在,旁邊多了幾樣東西,無數白色傳單被貼在上麵,用紅筆寫了密麻的“殺人犯”。
被雪水打濕,血一樣通紅刺目。
她愣怔了兩秒,突然疾步跑上前,用力開始撕扯那些傳單——
“夏樹!”宋珩連忙跟上,在旁輕拉著她的手臂想阻止,“彆管了,我們回家吧。”
“不行!”夏樹厲聲回絕,拚了命地去扯。
那些傳單卻蓋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撕掉了一層還有一層。
“夏樹!”宋珩努力去拉她的手,“太多了,撕不完的,我們回去。”
“不行!不行!”夏樹眼淚掉下來,堅持撕。
紙張漸漸在她腳下鋪開,像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卻不會融化。
“夏樹!”少年猛地扯住她的手臂讓她麵朝自己,“彆撕了!”
“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他的眼底有了慍意,呼吸微喘。不明白她究竟為何這樣執拗。
雪太大了,空氣也冷。她伸在外麵的手被凍得通紅僵硬,觸手就是一片冰涼。
“不行就是不行!”女孩嗚咽,仰起頭,雙眸映著漫天雪色與他倒影,眼淚像冰淩,“他們說你,說你就是不行!”
宋珩呼吸一滯。
他的胸膛像是被她的這句話她的眼淚瞬間擊穿了,抓著她的手輕顫,眼眶也漸漸發紅。
天陰濛濛,大雪紛飛。
夏樹喊完這一句,渾身的力氣像被委屈占據,忽然推開他的手緩緩蹲下身,將臉埋在雙膝裡放聲大哭。
她小心翼翼用心嗬護守護的少年……
不該被彆人這樣對待的。
宋珩默默站著,雙拳握得泛白。隔了好半晌,才慢慢在她身前蹲下去,伸手去碰她的臉。
“夏樹……”
夏樹輕輕抬起頭,一雙眼紅彤彤,臉上亙著亂七八糟的淚痕,鬢角的碎發被眼淚黏在臉頰上,可憐又狼狽。
他輕歎了口氣,指尖輕拭她的眼角,澀聲說:“你彆哭。”
彆為我哭。
我不值得。
她的眼淚沒有因他的輕拭而消去,反而更洶湧地溢出來,浸潤了他的指尖,很快冰涼。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順了,卻堅持糯糯地說:“阿珩,他們都是壞人。”
“嗯。”宋珩低低應
,心裡不好受。
“我們不理他們。”
“嗯。”
“你,你彆難過。”
“我不難過。”他眼眶泛紅,對她輕輕笑笑,又揉了揉她哭亂的頭發,“你不哭了,我就不難過了。”
夏樹一聽立即抬袖蹭蹭眼淚,雖然胸膛仍在抽泣,眼淚卻不再流了。
雪漫漫下,滿目飄揚,遙眺一片銀裝。
夏樹眼睛裡裝著淚水與他,“阿珩,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