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乍見她這般,夏雄海微頓,卻並不意外。
夏樹怔了下,忙扭過頭去伸手擦了擦眼淚,將琴弓輕輕放好在盒子裡麵。
夏雄海暗歎,在她身邊坐下了,輕撫了撫她的發絲,“怎麼了?”
“爸爸,我沒事。”
她隻是想阿珩了。
她吸了兩下鼻子,手裡還極小心地捧著那枚雪白的玉墜,眼淚落上去像融化的雪水。
轉瞬冰涼。夏雄海輕歎一聲,“小木。”
夏樹抬起紅紅的眼注視他。
夜色寧寂,小屋內的燈光橙黃,將四周慘白的牆都暈染成柔和。
夏雄海說:“放下吧。”
隻這三個字,夏樹眼眶裡的淚就又洶湧地流下來,她驀地將玉墜緊攥在掌心裡。
“爸爸……”胸口劇烈哽咽,她的嗚咽細微而破碎,“可那是阿珩呀……”
那是阿珩,是她的少年。
是她小心翼翼愛護過、用心愛過的男孩。
讓她怎麼放得下?她根本放不下。
夏樹不是沒曾想過放棄過阿珩的。當年爺爺離世,留下了那樣的遺願。她和爸爸姑姑表弟為了逃避追債人的上門討伐躲躲藏藏。天知道她有多想聯係他,多想給他打一通電話。
那是她最無助最絕望的歲月。往常每一次她難過無助時,他都在她身旁。
她多希望那一刻他還在她身旁,給她力量。
可她不能。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如果阿珩知道了,他一定會很擔心她的。
她不能影響他,不能影響他的高考。她已經去不了A大了,她不能再把他的A大賠上。
高考過後,他們全家在海城。
她偷偷上A大的官網上查過錄取名單,在其中找到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她好高興呀。
一瞬如釋重負,轉瞬又心如刀割。
也就是那一瞬,她想放棄他了。
她失約了,她把他丟了。
以後的阿珩會閃閃發光的,她不想這個狼狽樣子在他麵前,不想成為他身邊給他拖累的那個。
可是……
根本做不到啊。
一開始想放棄他的時候,她停止了寫信,摘掉了玉墜,鎖了琴弓。強行讓自己不去想他。
可是越不想想,就越想。
發瘋似的想。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想他乾淨的白衣,想他凇雪清風的氣息,想他深邃沉靜的眉眼,想他冷峻淡漠的側臉。
她更想和他說話,想吵他、想鬨他,想聽他哄她時清冽溫柔的聲音,想對他哭讓他伸出指尖為她擦淚,想受傷了看他心疼,想抱著他的手臂入睡
……
想他的模樣、他的習慣、他的喜好、他的一切……
她想一天、兩天不行。那就一年、兩年。
可是七年都過去了,她不但沒放下,思念反而發酵得更深。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又怕驚擾了彆人,就用力地呼吸用力地壓抑,緊咬著唇拚命不發出聲音。
夏雄海看著心疼,輕輕把女兒攬在懷裡,輕拍她的背。
“爸爸。”夏樹伏在他的胸口一抽一抽小聲說:“我知道,當初您,爺爺,姑姑包括馬駿,都懷疑過我們家那件事也許和阿珩他們家有關。可是我還是相信,不會是他們家。當初檢方查了那麼久,不是也沒查出證據與他家有關嗎?隻不過因為我們家與他們家合作而已。您給我個機會,我會想辦法問清這件事的。您放心,我不會主動找他,不會貿然去問,就讓一切順其自然。以前失了聯,我認了,可我都已經再遇見他了,您彆讓我放棄他,求您了,行嗎?”
夏雄海被她哭得難受,撫著她的發輕歎,“小木,你知道你爺爺當初為什麼不同意你和阿珩在一起嗎?”
夏樹擦著眼淚,輕點點頭。
夏雄海說:“阿珩很優秀,從小到大都優秀,在同齡人裡更是出類拔萃。可即便是這樣,你爺爺也不希望你們在一塊,就是因為阿珩是孤身一人。他不希望你跟他受苦,再從頭開始拚。他希望你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孩,能代替我們寵你愛你,即便我們都不在了,你們也不會因為物質上的原因被壓垮。”
聽他說那句“不在了”,夏樹的眼淚流下來,拚命搖頭。
他拍著她的背道:“可是同樣的,阿珩的父母也會這樣想。”
“……”
“其實當年阿珩的父母找來的那一刻起,他和我們就已經不是一個層麵。他們家太遠了,哪怕我們家後來沒有落敗。那也是我們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頂峰了。那個時候,其實我們就擔憂現在這種狀況。你爺爺說的是對的,他家那個門庭,你過去了會受苦。可做父母的,怎麼會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呢?”
夏樹的情緒已經穩住了一點,眼淚還在流,抽搭著說:“可阿珩不會讓我受苦。”
“爸爸也相信他不會。”夏雄海歎:“可他的父母呢?他的家人呢?你當年那麼用心保護阿珩,卻還是免不了讓他受委屈。更何況,我們家現在又是這樣糟糕的狀況。”
她無言以對,心頭絞著各種不舍和傷悲,淚水流個不停。
“小木,爸爸可以不讓你放下
。”輕輕拿起她緊攥著玉墜的手,夏雄海試著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