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色深濃,郊區深夜繁星璀璨,銀河流淌天際邊。
霍靳珩一直未眠。
帳篷外的呼吸漸漸穩定。他輕輕伸手,將帳篷的拉鏈拉開一點,確認外麵的她已經完全入睡。
極輕地坐起身,他一點點將帳篷的拉鏈完全打開,然後慢慢走出去。夏樹就躺在帳篷外麵,與帳篷的門緊挨著。身上蓋著他的運動衣外套,蜷得像隻睡著的小鬆鼠。
他靜靜在她身邊坐下來,注視她的側臉。
女孩子睡得很熟。白日奔波了一整天,也確實是累壞了。長睫如安靜臥花的蝶,呼吸十分輕盈。
他不自覺地想微笑,看她懷裡還緊抱著手機,想起她睡前是曾當他麵定了鬨鐘的。探出手想將手機從她手裡拿出來。
似乎察覺有人觸碰,睡夢中的女孩忽然皺了皺眉。
霍靳珩的手一下頓下來。
不舒服地動了動,夏樹很快漸漸恢複平靜。一直抱著手機的手同時鬆些許,她自己沒意識到。
他趁機將手機抽.出來。
手機打開,鬨鐘頁麵卻是空的。
霍靳珩愕了愕。
轉瞬明白了什麼,他看著她輕揚了揚嘴角,輕低似霧的聲線似責備又似無奈,“居然也學會騙我了……”
她沒定鬨鐘。她壓根就沒打算真的半夜換過來的。
輕輕在她身邊躺下來,霍靳珩長久凝視著她的睡顏。
她櫻桃粉嫩的唇,她漆黑長垂的睫。有碎發散落在她的粉頰兩側,不修邊幅的可愛。
她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棕線。鬆鬆墜在衣領裡麵。
霍靳珩的視線頓了兩秒,稍猶豫了一秒還是伸過手。
指尖儘量不觸碰到她,他輕扯住棕線的一端慢慢往外拉。
似乎感應到什麼,東西剛從她衣領中掉出來,夏樹的小手忽然就緊攥住,姣好的眉宇也跟著蹙起來。
“彆碰……”女孩子嘟囔的語調細軟軟的,有幾分奶氣,“我的。”
她指縫裡有玉的光澤,雪白的,她的指尖也瑩白如玉。
霍靳珩的心底有柔軟彌漫,指尖輕捋她的碎發,“嗯,我不碰,你的。”
星夜靜寂。
夏樹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霍靳珩手一停。
她惺忪的眸撞入他的眼睛,他正想著該怎樣解釋合適,就聽她糯糯叫了聲:“阿珩……”
半夢半醒。
霍靳珩說:“嗯。”
“已經到時間了嗎?”她睡得懵懵登登的,含糊不清問:“幾點了……”
看出來她並不是真的睡醒,霍靳珩又將她安穩下來,“沒有,是夢。”
“哦……”她也沒什麼懷疑,眼睫又靜靜闔上了,“夢呀……”
忽然扯過他的胳膊,她調整了下姿勢在懷裡抱住了,腦袋還往他
胸口蹭了蹭,輕輕吧唧了兩下嘴巴,“夢好,夢裡就能抱著了……”
霍靳珩手臂僵住了,心跳在胸膛裡在緩緩加快。
手臂被她緊抱在懷裡,隱約輕蹭著她身體某處柔軟的地方,他整個人僵硬得像塊煉化不開的鋼,任熱血奔湧卻一動無法動。
明知道他不該在這時候打擾她,他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了:“不是夢,就不能抱了嗎?”
夏樹軟綿綿地“嗯”了聲,話顛三倒四的,是倦極的模樣,“不讓……阿珩總是,不行……”
霍靳珩輕訝,“我什麼時候……”
低眸望向她時,她已經又是一副安然熟睡的模樣。他沒再問下去。
有些被埋藏在時光塵埃裡的記憶被風吹散喚醒,他的腦海裡有影碟緩慢鋪開,那是年少彼此的模樣。
……
——“睡會兒吧。”
——“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
……
——“我在這裡陪你,等你睡著了再走。”
——“阿珩,太.安靜了,我想聽歌。”
……
…………
霍靳珩忽然不由笑了。
他靜望著懷裡的姑娘,滿心愛憐,溫柔滿溢,又隱然酸澀。
他慢慢也抱緊了她。
以前總是覺得,時光很長,路也很長。
他未來有的是時間,能陪她回家,陪她長大,記錄下她每一分成長與綻放。
可誰都不知道,這一秒,會不會是最後一秒。下一秒到來時,對方又是否是上一秒的模樣。
如果能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擁抱,他一定會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
時間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
第二天臨近天亮,夏樹早就睡得熟熟的。
霍靳珩一夜不曾深眠,等到天空的墨藍漸漸褪色了,他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在帳篷裡仔細安頓好。
將自己的外套團成團,他輕墊進她懷裡讓她抱好了。才慢慢拉好帳篷的拉鏈,躺在餐布上闔眼補眠。
再醒來,將近七點了。
夏季的天亮得早,七點鐘陽光已經很燦爛。
夏樹還未醒。霍靳珩先去旁邊的溪流裡洗了臉,又在周圍找了找線索和物資,分析今天該往哪邊走。
沒想到會先和沈淮川與季揚碰了麵。
“嘿?靳珩?!”
沈淮川和季揚大概也是無意中走到的這邊,遠遠看見霍靳珩獨自一人在這邊,季揚大老遠向他揮手。
他們兩個都是藍隊,因為是自費來的,與華壹其他人也不認識,所以也直接拿走了同號的球成為一組。
季揚大咧咧跑過來,“欸,你竟然在這兒!我們昨天就想找你彙合來著,結果往你們83號的方位走一直沒找到。你——”
他嗓門不小。霍靳珩眉宇不覺蹙起來,打了個噓聲的手勢指了指帳篷。</季揚連忙捂嘴噤聲。
可他很快又發現什麼,瞬間更驚詫道:“我去不對!你們怎麼就一個帳篷啊!哦~我知道了霍靳珩,我說你也太能耐了吧,這招居然都想得出來!行啊你!說說你們昨晚——”
霍靳珩臉色都黑的,二話不說抬腿就踢向他。
幸好離得稍遠,季揚險險躲開了。
沈淮川在旁邊無奈笑著搖頭。
聲音到底還是擾醒了夏樹。
帳篷裡隱隱有了點動靜,接著門簾被拉開了。
“阿珩,怎麼這麼吵……”
她還沒完全睡醒,揉著眼睛聲音軟糯,一頭長發有點小動物似的淩亂。
季揚一下哽住了,愣愣看著她眼睛睜大。
沈淮川握拳輕咳,避嫌背過身去。
不知道外麵還有旁人,夏樹在抬眸的刹那也懵了懵,杏眸像受驚的小鹿圓溜溜的。
霍靳珩瞬間冷下眉眼,忙走到帳篷前將她遮擋在身後,盯著季揚冷冷道:“轉身。”
“啊……啊!”季揚懵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轉回過去,扶著額哀歎。
確認他不會看見了,霍靳珩才轉過身在她身前蹲下。
她身上的衣裳都穿得好好的,倒沒什麼不能看。小臉也白白淨淨,隻有頭發亂了一些,有幾分懵懂乖巧的狼狽。
他不自覺地微笑,指尖探進她的發絲裡麵輕輕替她順了順,溫聲問:“帶梳子了嗎?”
‘嗯。“夏樹點點腦袋,還是沒反應過來,“他們……”
“不理他們。”霍靳珩從她的背包裡翻出梳子,一點一點替將她的頭發梳順了。等頭發梳順,擦過臉,又換好了換洗的新衣裳,夏樹才完全從帳篷裡走出來。
沈淮川已經去旁邊吃東西了,季揚還定在原地保持著方才的姿態。
霍靳珩說:“好了。”
聽見這話,他才試探性地回回頭。看見的確可以了,才舒了口氣大方轉過身來賠笑。
“哎,終於好了!那個……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對,把你吵醒了。對了你還不認識我吧?我叫季揚,是靳珩的——”
他說著想上前握手。霍靳珩先一步橫他身前將夏樹護在身後。
“……”季揚伸出一半的手卡在了半道。
沈淮川實在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夏樹也忍不住笑了,就這麼半隔著霍靳珩對他笑說:“沒關係的。
也是我不好,昨晚睡晚了,起得晚了一些,不能怪你的。我知道你,你叫季揚,是阿珩的同學。我叫夏樹,不是第一次見麵,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
她說著也伸了手,跟他握手之前還側眸望了望霍靳珩,用目光示意他沒事的。
霍靳珩抿抿唇,順從地向旁讓了讓。
她的手和季揚相握一下,一觸即分。
女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又清又甜的,說的又是萬分善解人意的話,搞得季揚心裡更
加不好意思了,撓撓頭發,“哎呀……你彆這麼說,還是我不好。不過,確實很高興認識你,很高興!”
霍靳珩神色很淡漠。
季楊無意間瞥到一眼喉嚨裡又覺得噎了一下。
沈淮川笑道:“行了,那我們等下就一起行動吧,人多也能多照應一些。”
等夏樹吃完了早點,四個人一路同行,朝線索裡給的朝南的方向走。
沈淮川和季揚走在前麵開道,季揚忍不住小聲跟沈淮川討論,“欸,這還真寶貝的跟個眼珠子似的啊!也太小心了!什麼時候見過靳珩這樣?我現在就覺得秦野真是命大,能活下來真是奇跡,奇跡中的奇跡!”
“我早跟你們說過跟她注意距離。”沈淮川輕笑,“我可是早些年就體會過了的,都是經驗。”
“不是你怎麼還有過體會呢?”季揚奇怪,“你跟夏樹……?”
沈淮川雲淡風輕,“她可是被我爺爺差點指定給我當未婚妻的人。”
“臥槽?!”季揚頓時一聲驚呼,聲調都高了八個度。
沈淮川捂了下他的嘴讓他閉嘴。
季揚知道沈淮川高中時就和夏樹霍靳珩相識了,卻一直不曾聽他提過還有這樣的淵源。八卦之心擋都擋不住,急不可耐地非要他說清到底怎麼回事。
聽完他的敘述,季揚簡直歎為觀止,嘖聲搖著頭,“嘖嘖嘖,欸你看,我身邊一共就你們三個人,結果居然都跟這姑娘有故事。一個差點成了未婚妻,一個死追追不上,還一個更不用說了。我怎麼突然覺得我特彆不合群啊!”
沈淮川都被逗樂了,“要不,你也試著‘合群’一下?”他拍拍他的肩,“另外提醒一下,靳珩的黑帶年底到五段。”
“……我想活著。”
霍靳珩和夏樹走在後麵,聽不見前麵的聲音。
被樹隙剪碎的光斑在兩人身上流動。霍靳珩時不時低眸向身旁望一望,眼底柔和。
夏樹說:“阿珩,我問你,昨晚後來……我是什麼時候睡在帳篷裡的?怎麼去的呢?”
方才剛醒來時,夏樹就很想問這個問題了。
隻是有外人在,她不好說。
她明明記得昨晚自己睡在帳篷外麵的,可是一覺醒來竟發覺自己在帳篷裡麵。關鍵是怎麼回去帳篷的……她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半夜,換過來的。”霍靳珩分毫不動聲色,“你睡著了,我叫你,你一直沒有醒,就直接將你抱過去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