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帝都今天的秋天入得很早,不過幾場雨,銀杏葉邊緣就泛了黃。
華壹娛樂內部近來傳的最廣泛的一個消息,就是他們的大股東、亦是君昱集團帝都部負責人霍靳珩將被調遣南川,新的負責人擇日上任。
楚琦私生飯傷人一事,已經不算是新聞了。
熱搜上掛了兩天,便被君昱集團撤下去了。
從初時傳出楚琦與顧雨淳戀情到楚琦私生飯傷人,這件事最終竟以這樣的方式收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網上對此又撲騰討論了幾天,漸漸也沒了水花。
【其實現在看,其實他們也沒做錯什麼吧?硬要說的話,也就是霍靳珩說自己是國外長大撒了謊,但是那關我們什麼事呢?你沒說過謊嗎?人家也不過是不想自己的經曆被彆人說來說去而已。不明白之前為什麼那麼多人那麼生氣。】
【就說是啊,我現在感覺他們也挺可憐的,被造謠不說,其實就是一個想護著另一個嘛。再說楚琦人品本來就有點問題,霍靳珩那麼做我覺得沒毛病。現在又被私生飯傷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1。霍二少挺可憐的,那麼小的時候就走丟了。小姐姐也挺可憐的,什麼都沒做就被冤枉被全網罵。希望快點好起來吧。】
【傷人的私生飯大概得判多少年啊?傷了霍家的人,這位仁兄怕不是慘了。】
【多少年都活該!做事不長腦子。】
……
人們總是這樣,善於隨俗浮沉,漫無目的。一些東西,總是在殘缺了、失去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去遺憾、去惋惜。
華壹內部一片噓唏。
其實自君昱入股華壹以來,華壹的員工們與這位大股東的接觸少之又少,也說不上有什麼感情。
但許多人仍舊記得,上次年慶叢林探險,霍靳珩是怎樣帶領他們藍隊,奪得了最終的迪拜行。
其實他很有人格魅力。
他話不多、不愛笑,看著總是很嚴肅淡漠的模樣,但是細想起來,他其實是很平易近人的。
自他入股,華壹內部一不曾改動標準要求,二不曾裁員遣退員工。哪怕是那日的探險活動,有人怯怯地問他線索的意思,他也很耐心地解釋了。
最重要的是,他長得也不錯。
有女員工便說:“唉,也真是可惜,哪怕接觸不到,平時就算是遠遠看著磕顏也好啊!看慣了霍總,我真是再也不想回到每天看歪瓜裂棗的日子。”
於是周圍的人就哈哈笑了。
笑過唏噓過之後,總歸還是要回現實生活裡。
正式入九月後,Abel的辦公桌上出現了一封辭呈。
辭呈來自於夏潄。Abel在看到的時候就又驚又訝,卻又在意料之中。
他勸說:“能不能不走?小夏,我給你放長假,你的底薪我照常給你發。你出去旅旅遊也好,在家休息也好,好好放鬆
放鬆心情。等你想回來了,你就直接回來,我們都等著你,好不好?”
“不啦,Abel哥。”
對麵的女孩子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茶色眸清亮明澈,還是那樣溫柔清淺的樣子。
Abel無端就想起,初見時她就是這樣溫和淡然地笑著,像三月裡午後最和軟溫暖的風。
那個時候,他還篤定覺得這個柔弱的小姑娘肯定不行。
夏樹說:“Abel哥,謝謝你這幾個月來的提攜與照顧,但是我現在的狀態,真的不留了。對不起,說走就走,希望您彆怪我,也希望有機會,我們還能合作。”
於是Abel不再勸了,他歎了聲氣眼眶微紅。
他問:“想好去哪兒了嗎?”
“還沒。”她垂了垂睫,又眨眨眼笑了,“不過,說不準我去闖娛樂圈呢?等我再回來,說不準就成了您手下的藝人啦。”
Abel記得顧雨淳說過她也會拉大提琴的。他笑,“那好啊,那我就等著給你當經紀人了。”
“好。”
從華壹娛樂大門出去時,遠遠傳來急促的一聲,“小木!”
夏樹回頭,看見匆匆跑來的顧雨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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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淳哽咽著,“我剛剛……聽說你辭職了,你要走。”
“嗯。”
她一雙眼睛都紅透了,要哭不哭的。夏樹笑著用手向上揚著她的嘴角,“抱歉啦雨淳,來不及吃你的肉喝你的湯了,但是你也要快點加油呀,我會在電視機前等著你的!”
顧雨淳忽然抱住她,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淚如雨下。
“辭職就辭職,走就走,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你開心就最好了。但是!你得給我記得,你不許再像七年前一樣失聯了!就算走了,你也不能忘了我,不能不聯係我!不然我就再也不和你當朋友了!你記好了知不知道!”
夏樹的眼眶也濕了。愛情也好,朋友也好,她一直慶幸,老天哪怕給過她再多的殘忍和不公,也總有一絲眷顧,讓她總能失而複得那份最好的。
她說:“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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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上,夏樹默默站住了,遙遙遠眺。
這裡望過去,能望到喬星醫院住院部的全景。
三十三樓頂層的燈火亮著,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化在視野裡隻是一星點螢火似的亮光。
傍晚的風有些涼,她的發絲和裙擺微微飄。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在那兒站了有多久,凍得指骨都有些瑟縮。
看清來電顯示的時候,夏樹的心跳刹那讓渾身的血液滾燙回流。
——“我的”!
自從那日送去了珩小白與樹小綠之後,夏樹再沒機會見到他。
聽沈淮川說,他的手機都被嚴管了,甚至沒法給她發一條消息、打一通電話。
她按下接聽鍵的手都在顫抖,“喂。”
“夏
樹。”手機的那一端是清冽如凇的熟悉聲響。
聽見那個聲音的那一瞬,夏樹的喉嚨瞬間哽澀,眼眶灼燙。
風將她聲線裡的哽咽蘊得稀薄,她隔了很久很久才努力讓自己笑起來說:“阿珩。”
“是我。”聲筒裡聲音溫和。
夏樹的眼睛有眼淚墜下。
同樣的月光籠映著不同的一小片天空,霍靳珩拿著樹小綠站在病房窗前,看著天際邊的橙紫色。
他微白的唇上彎著一點弧度,“夏樹,我好了。”
那邊輕輕地回應,“嗯。”
“你來過,對嗎?”他的目光落在樹小綠身上,指節無聲扣緊了,“我知道你來過。”
聲筒那邊久久沉默。
那些天,那些話,那些躑躅與掙紮,還在她的眼前和耳側。
——“我早就跟靳珩說過離她遠一點,他偏不聽!現在可好了。要是靳珩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就等著瞧吧!”
——“讓她滾!彆再在靳珩身邊出現,也彆讓我再看見她!”
——“如果不是她,靳珩還用得著血嗎!”
夏樹無聲抽泣了兩下,好想說不是的,我沒來過。
她想說,阿珩,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她想說,阿珩,我想清楚了,我們就到這裡吧,好嗎?聽說你要回南川去了,要一路平安呀。
我要走了,阿珩。你彆找我。未來的日子,我祝福你,希望你也祝福我。
可那些話在唇邊輾轉徘徊,她怎樣都說不出口。
她的眉眼處有他說著“不要哭,不要看”時指尖清冷的溫度。她想起沈淮川的那句“夏樹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嗯。”
我來過。
那邊的霍靳珩笑起來。
他看著天邊的星光和雲朵,“夏樹,你在哪兒,我能去找你嗎?”
……
霍靳珩來的時候,夏樹已經將眼淚都擦乾了。
她不知道他這通電話、他來這一趟,他跟家中做了多少的口舌與掙扯。他孤身一人而來,穿著少年氣的白衛衣和牛仔褲,出現在天橋的儘頭。
他的傷應該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還未完全痊愈。前行的步子稍緩,左手虛捂著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