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頗陡,他在間隙溫聲囑咐,“小心走路,不要摔倒。”
想到什麼,夏樹忽然就站住不動了,在他兩步以外眼睛亮亮地盯著他。
發覺她沒跟上,霍靳珩站住回頭,“怎麼了?”
她一雙眼睛澈溜溜亮盈盈的,像很期待很央求的模樣,對他伸出一隻手。
她要他牽著。
霍靳珩不禁彎了彎唇角,頓了頓向回折回了兩步,將她的手握在手裡。
十指相扣。
夏樹心底的泥土一瞬開了花朵,連忙收了小花傘鑽到他的傘下,緊抱住他的胳膊止不住地笑。
霍靳珩手中的傘悄無聲息向身旁傾了幾度。繼續向上走。
下雨天,寺廟人不多。
下午臨近禮誦時,夏樹才聽說,當年夏家常來時,寺廟的住持悟塵大師圓寂了。
夏樹心中頗覺感慨。
她還記得那位悟塵住持,是一位高高胖胖很和藹的老和尚,總耐心地對待每一位來客,每次見她都笑嗬嗬地叫她小施主,她還曾請他為阿珩的玉開光。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岔道分彆,再回頭,就不是當初的模樣。
那些路過的人,誰都不知是不是最後一秒。
夏樹為他上了一炷香。
禮誦過後,佛殿外的雨大了些。
夏樹跟著霍靳珩走在傘下,“阿珩,我聽說悟塵主持一輩子都沒娶妻生子,十幾歲就出家了,就一直在伽藍寺裡。你說,他不會無聊嗎?一輩子幾十年幾
乎就在這個小小的寺廟裡待著,他為什麼會這麼選呢?”
“有的人愛人,有的人愛佛。”霍靳珩說:“他隻是選擇了他愛的。”
於是她笑了,抱住他的胳膊仰頭看他,“那你愛人還是愛佛呀?”
霍靳珩揉揉她的腦袋沒說話。
佛殿外有一顆老樹。
那是顆許願樹,常年受著佛經咒歌的洗禮,生長得鬱鬱蔥蔥。
樹枝數丫上掛滿了紅幡與許願牌,風過幡
飛,佛鈴翠動。
夏樹笑著,“阿珩,我記得那顆樹可以許願的。你不是說想給爺爺抄經?你先回齋房等我,我去許個願。”
霍靳珩遙遙望著那棵樹,像是想到什麼,低聲說:“不準的。”
“什麼?”他話音比落雨聲輕,夏樹聽清又似沒聽清。
對上她懵懂又清澈的眸,霍靳珩默了默還是搖頭笑了,“沒什麼。”
雖是下雨天,負責許願樹的老手藝人還在。
夏樹走近那個小棚。
霍靳珩先回了齋房。
掛在許願樹上的掛件需要香火錢,有多有少。最便宜的是寫字的紅幡,最貴的是手工刻製的許願牌,下端墜了顆銀質小佛鈴。
夏樹選了最貴了。她將要刻的字寫在紙上遞給手藝人。
那位刻字的老師傅看了看字條,笑了,“為彆人許的?”
“嗯。”夏樹捏著小佛鈴,笑意盈盈。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跟他在一起多久……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她隻願他無論何時,無論何處,她希望他一直都好、最好。
手藝人笑說:“你們感情真好啊,這麼多年了,連願都是互相許。”
夏樹怔了怔,沒太聽懂的樣子,“什麼?”
“不是嗎?”手藝人說:“記得幾年前你們來過的,不過當時是剛才的那個小夥子,他也是為彆人許的願。為彆人許願的人太少了,我有印象,是你們兩個。”
七年兜兜轉轉,人潮人海,出眾的人總能被人記得。
夏樹的心跳緩了一秒,逐漸意識到什麼。她手裡的雨傘墜到地上。
她忽然轉身跑向那顆許願樹。
雨絲落在她身上。
樹下有石階,她踮起腳尖碰上帶著佛鈴的許願牌,開始拚命翻找起來。
有些被時光塵封遺忘了的回憶,被風吹去砂礫塵霾,重新清晰。
……
——“阿珩,你要不要許願?”
——“要。”
——“我許願……學習生活一切順遂。”
……
雨下大了。天際邊有悶雷滾了兩響。
遠處的手藝人擔憂喊:“丫頭,彆找了!下雨了,快回來,都這麼多年了,找不到的!”
夏樹聽不到,也仿佛感覺不到雨的涼。
她努力仰著頭反過一個個許願牌,臉上滿是水光。
……
——“阿珩,你許好願了嗎?”
——“就快好了。”
——“那我先去那邊等你。”
……
雨越來越大了。
灰雲完全遮住天光和太陽,眼前的光線都不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手藝人撐著傘捧著新做好的許願牌跑上前,連聲道:“好了好了,做好了!彆找了丫頭,每年都有沒係牢的許願牌掉下來被清理,真的不一定在了。”
夏樹的指尖輕顫著摸上一個藏在枝葉深處的許願牌,輕輕翻開。
那個許願牌已經很舊很舊了,小佛鈴也已經氧化發黑,字跡被雨水潤濕,很清晰。
夏樹忽然淚凝於睫。
……
——“不準的。”
——“什麼?”
——“沒什麼。”
……
所以,原來……
原來是這樣的。
她將手藝人新做好的許願牌與那一個並在一起。
——願夏樹,一生平安喜樂,萬事勝意,身體健康。
——願阿珩,一生平平安安,意氣風發,千端稱意。
……
——“有的人愛人,有的人愛佛。他隻是選擇了他愛的。”
——“那你愛人還是愛佛呀?”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仙女“湫”、“Racy”、“靜靜靜靜”、“珂如顏”的營養液灌溉!謝謝仙女“西貝”、“千觴sy”、“baekhyun_56”的地雷!愛你們啾咪!(^▽^)
今天仙女節,祝我滴小仙女們節日快樂!
評論區發紅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