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走廊空無一人,大片明淨光線流墜下,他們兩人的影子在木質地板上交疊。
霍靳珩的心跳一點一點加快了些,喉結微微滾動了兩下。
手臂輕環住她的腰脊,他唇角壓在她耳側,唇風低輕,“回去再說,公共場合。”
夏樹澀羞低了低眸,乖乖放開了。
他帶她向跆拳道廳走。
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夏樹回扯了他一下,“阿珩……”
他回了眸,“怎麼了?”
“你,你不然還是不要……”她抿著唇,神色極擔憂,“你還有傷呢!”
她視線下滑落在他腰腹部的位置,黑色腰帶係得漂亮工整。她卻知道那下麵有一道深長的疤。
霍靳珩失笑,“早就好了啊。”
“可……”
“夏樹。”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指腹愛憐地在她臉頰上輕撫,說:“好像,自從我考過黑帶有資格參加ITF比賽之後,你就沒再看過我對練或比賽了。”
夏樹清淩淩的眼睛望著他。
他薄唇浮著一點笑,輕哄聲很溫柔,“贏一次給你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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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班的孩子們興奮極了!
聽說教練要跟剛剛那個陌生的大哥哥對練,一個個開心得就像小皮猴子般,在偌大的場廳內圍成一個大圈。
最重要的是,有對練可以看,就可以不用再訓練了。可以名正言順的偷懶!
跆拳道訓練廳內落地窗明淨,室外陽光絢爛,蘊得屋內的光線也格外淨透耀眼。
霍靳珩和衛東相對而立,依照標準的比賽規則敬過禮。另一名助教充當裁判。
夏樹坐在衛東的妻子梁瑩身邊。
哨向過後比賽開始。
身邊立刻響起小孩子們拖長的奶音。
“教練!加油!教練!加油!”
“大哥哥!加油!大哥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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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一瞬不瞬地望著場上。
夏樹對跆拳道比賽規則了解不多,隻知道搏擊類運動,再怎麼小心注意,也總難免會有磕碰受傷的。
小時候在他剛練跆拳道不久時,她偷偷看過他日常訓練的對練。
也看過他身上總是零散著大大小小的瘀傷。新傷轉舊傷,舊了再疊新傷。久而久之,就仿佛成了他身上一種慣有的痕跡。
她不敢看,不忍看,乾脆就不看了,就掩耳盜鈴般安慰著自己他沒疼過。
心像是懸在了嗓子眼,夏樹指節死死攥緊。
霍靳珩比衛東略高,卻瘦很多。
衛東今年將近五十歲,但很硬朗健壯。他肌肉強壯堅實,看著就很有力量。
曾經的世界冠軍名不虛傳,腿向霍靳珩的胸口踢過去的時候,夏樹隻覺周圍的空氣都是隨著他的腿風波動的
。
霍靳珩防得快,回擊得也快。他轉身旋踢,利落將衛東的動作將將挑開了,同時一腳又落在他下.腹,五分力。整個過程迅速而漂亮。
“哇!”底下立刻就有小孩子歡呼,“大哥哥好厲害呀!”
“大哥哥加油!”
衛東似乎也有些吃驚,手掌隨便碰了碰剛被他踢過的位置,訝異,“行啊,你小子,還真沒忘!”
霍靳珩那一秒卻是下意識望了眼底下的夏樹,神態從容,“承讓,教練。”
夏樹心跳緩了一秒,緊繃的心弦鬆了些許。
衛東嗤聲樂了,“我這是讓你的,你給我看著!”話剛落,他忽地一個側踢旋過去。
霍靳珩猝不及防,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下意識疊肘去擋。
腿風落在肉上的聲音是種很沉悶的鈍聲。
他就著力量往後倒退了幾步。
夏樹感覺自己的胳膊上都仿佛攀上一陣痛麻,臉頰刹那變白。
身邊這時傳來很溫柔的一聲,“你是第一次看他對練吧?”
是衛東的妻子梁瑩。夏樹應聲偏頭,見她正溫和對著自己笑著,不禁也牽牽唇角勉強笑笑,“嗯……”
餘光裡,場上又開始了新的一輪。
她借空望去一眼,感覺到他額角已經生了汗,薄唇抿出了隻有極度認真和極度拚命時才有的淡漠弧度。
“一看就是。”梁瑩笑吟吟說:“彆擔心,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這些早就是小兒科了。”
“我以前和你一樣,老衛一上賽場,就擔心,擔心得不行。現在慢慢時間長了,倒都習慣了,不會有事的。”
可……
夏樹始終還是擔憂的,“可他身上……有傷……”
“辛苦的事,哪有不受傷的呀。”梁瑩拍拍她的手,“你彆怕,我看宋珩這孩子這些年沒少進步,老衛不一定是他對手。再說他們這些有經驗的,懂得點到為止的分寸的,放心。”
來回兩個回合,霍靳珩與衛東還差了兩分。
他額前的發被汗水浸透,漆黑眸光異常的亮。大抵是求勝心切,在時間還剩最後的十幾秒時,他驀地使了全力下劈,直接將衛東掣肘住壓倒在地上。
裁判宣布霍靳珩勝。
旁邊的小孩子們忽然就拍掌呼喊:“哇哦!大哥哥贏了!大哥哥好厲害!”
“大哥哥把教練都打敗啦!”
夏樹無聲鬆氣放下心來。
這個班裡小孩子多,這會兒對練結束了,周圍又開始鬨騰起來。夏樹跟著梁瑩去看顧小孩。
衛東還在地上躺著,捂著臉齜著牙,像是還沒緩過來。
霍靳珩到他麵前伸了把手,“教練。”
抬了抬指縫看到是他,衛東沒好氣把他的手拍開,自己慢吞吞爬起來。
霍靳珩不禁笑,上前扶了他一把。
剛站起,衛東直接重重拍他胸膛一掌,還在揉著腦袋齜著牙,“你小子,這
是要欺師滅祖啊你!下死手呢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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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掩唇抿著笑意,“是腿。”
於是胸膛迅速又挨了一下,“還學會貧了是吧!”
霍靳珩忍俊不禁。
衛東有些感慨,“有……三四段了吧?四段?”
“四段。”霍靳珩答:“還有十五天,升五段。”
那就是二十五歲了。
將近二十年了啊。
他心裡的感懷一下就更深了些,默默看了他好一會拍拍他清瘦卻硬朗的肩,“好,挺好。”
哪裡好,好什麼,他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