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你怎麼還不出來?”光腦上傳來梁森的聲音。
高考在各自的學校,他和梁森跟往常一樣,一起去學校,經過淩彥華一耽誤,已經超過了他們約定好的時間。
“梁森,你先去吧,我們送哥哥去學校。”淩彥華忽然上前,捉住莊溪的手,衝光腦說。
“彥華?哦哦哦,好的,你們能來給溪溪加油真好啊。”
莊溪打開他的手,關掉光腦朝門口走,淩彥華大步跟上前,拉著他的手腕把他按在門上,臉上笑意逐漸回歸他的燦爛。
有時候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多麼輕易地就能激起一個瘋子陰暗的惡念。
“哥哥,本來我真沒什麼想法,媽媽想跟你和解,也想讓我們和解,讓我給你送早飯我還不樂意。”
“多謝你的提示,讓我有了這麼美妙又刺激的想法。”淩彥華使勁按著莊溪,“越想越覺得好,哥哥和我一起吧。”
莊溪手腕被按紅,看著淩彥華瘋狂興奮的臉,心裡開始急起來,他真的沒想到淩彥華會有這樣扭曲的想法。
他今年一定要參加高考。
淩彥華想什麼時候都可以,想參加幾次都可以,他不能。
莊溪劇烈地掙紮,瘋狂執拗的淩彥華也絕不相讓,不管怎麼打,握著他帶光腦的手腕緊緊不鬆。
兩個人在房間裡扭打起來,從站在門口,到滾在地上,餐盒和玻璃碗被撞在地上,碎了一地,一個急,一個瘋,打出血也糾纏在一起。
莊溪人生第一次這樣跟人拚儘全力地打架,眼看著距離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筋疲力儘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中的著急和憤怒越積越多。
為什麼要纏著他不放。
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
莊溪和淩彥華一樣,小時候身體不好,可是淩彥華是被精心養大,隨著年歲的增長,他的身體比莊溪強健很多,將莊溪壓在身下,看著他臉上的著急和憤怒,淩彥華笑得很暢快。
“哥哥,你要遲到了。”
莊溪的光腦再度響起來,有人給要跟他通話,可他的手被淩彥華按著,莊溪看向自己的光腦,張張嘴,喉嚨劇烈地滑動,裡麵的聲帶輕輕震動。
悄無聲息。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光腦的通話因無人接通而掛斷,變黯。
太陽已經跳出來了,從窗外照進來,沒有一點希望地灑在莊溪慘白的臉上,滑過他微紅的眼尾。
“哥哥幾次模考都是全校第一,全區第一,太厲害了,連我們年級都在說,可哥哥你不能那麼優秀,你不要被那麼多人看到好不好?”
莊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心裡空茫茫。
“莊溪!你在乾嘛!”
莊溪猝然睜開眼睛,眼裡閃著激動的光,和淩彥華一起看向門口的方向。
聲音傳來不到一分鐘,門內走進一個兩人都沒想到的人。
楊老師看到房間裡的這一幕,臉上一瞬間爬上巨大的憤怒,他將光腦打開,怒氣衝衝地踹開淩彥華,一分鐘不耽擱地,拿起被打到一邊的書包,拉起地上的莊溪就朝外走。
莊溪被拽著飛一樣地向前跑,心臟在胸腔劇烈地跳動,咚咚咚地傳入腦仁。
把莊溪塞上他的飛車,楊老師手指一邊飛快地設置速度一邊亟亟道:“莊溪,你一定不能慌,聽到了嗎!三分鐘就能到你的考場樓,你最多遲到十分鐘。”
莊溪胡亂地點頭,大口喘著氣,穩住心神,控製手指不顫抖地打字,“楊老師,我不慌,我隻需要70分鐘。”
楊老師看他一眼,眼裡的灼急不比莊溪少,飛車疾速衝出。
即使莊溪考試隻需要70分鐘,如果超過10分鐘,莊溪是進不去考場的。
這一場考不了,即便他其他科目考得再好……楊老師狠狠地拉開車門,眼神躲避屏幕上的時間,拽著莊溪朝外走。
圍欄處兩個老師上前,作勢要拉住他們,楊老師直接把莊溪推進去,衝那兩個老師大聲怒喊:“讓他去考試!”
莊溪被推得一個踉蹌,他抱著書包隻回頭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楊老師,便一往無前朝著考試樓衝去,小腿肚顫抖,額頭的汗水浸濕了頭發,隨著他的奔跑上下起伏。
莊溪胡地伸手擦掉要流進眼裡的汗水,手在額頭留下一抹血跡。
他什麼也不管,一心奔向考場,好像奔向一場光明的盛宴。
他要參加高考。
一定要參加。
這是他十幾年無言孤獨的努力,一個人守著小書桌一日日等來的轉折。
看到莊溪跑進考場後,楊老師才終於送了一口氣,一下靠在圍欄上。
另外兩個剛才被喊懵了的老師,這才回過神,一個女老師喃喃道:“剛才隻是要他進行入場掃描,不過,這樣也掃上了。”
楊老師這才敢看光腦上的時間,現在剛剛十分鐘。
“抱歉,剛才太著急了。”楊老師虛脫般如是說。
“第一次見到您這麼著急啊。”女老師給這位最受全校女師生歡迎的男老師遞上一瓶水。
楊老師說了聲謝,接過水,喝了一大口壓下心裡翻湧的緊張,這位優雅的貴公子,第一次在女老師麵前,因為喝得太猛,沒有禮儀地嘴角溢出一滴水。
“是太急了,隻是,”楊老師說:“有些努力和辛苦不能被辜負。”
兩個老師愣了一下。
另一個男老師說:“您不用這麼緊張,就算今年出了問題,明年還可以考啊。”
楊老師搖搖頭,“有些天分也而不能被埋沒。”
是有很多人第一次沒考好,第二次高考考出令人羨慕的好成績,那是因為他們比彆人多了一年的努力,莊溪不一樣,他本該一戰成名。
他身上已經有很多遺憾了,不能再多一點。
經過這樣一場慌亂,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考場上快速靜下心來,緊張的情緒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在精密運算中的發揮。
還是留下遺憾了,不管結果怎麼樣,本應該更好的。
楊老師煩躁地將瓶子扔進垃圾桶,摸摸自己的光腦,帶著一肚子氣和不甘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楊老師出入校長辦公室,秘書從來不敢在阻攔,尤其是他今天看起來怒氣衝衝的樣子。
秘書剛敲了一下門,楊老師就直接把門推開了,“開除淩彥華,並且把這件事記錄到他檔案裡,跟著他一輩子!”
楊老師走到校長辦公桌麵前時,已經把他光腦上的視頻發到了校長光腦上,“這種學生還能留在青亞高中?”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校長,隻是笑著看了一眼光腦上的視頻,便抬頭對他說:“清錦,楊老旁敲側擊問我好幾次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楊老師看著他隻是冷笑了一聲,“這件事你看著辦,你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複,明天下午我還來。”
不管校長什麼表情,說完他就他離開最高層的校長辦公室,轉去下一層樓的辦公室找其他人。
兩個人小時考試時間結束,學生陸陸續續地從考場走出來,學校外有他們的家長在翹首以盼地等著他們。
出來的學生幾乎沒有輕鬆的,好幾個是哭著走出考場的,一邊打哭嗝一邊嗚咽地哭為什麼今年會這麼難。
楊老師站在欄杆外,終於看到身型略顯消瘦的少年走出來,聽了一會兒哭訴的楊老師,心提了起來。
少年安靜地走到他身邊,彎著眼睛衝他笑。
一瞬間,涼風吹過,夏日正好。
所有的煩悶和燥熱,以及不甘都被這微涼的風吹走了。
楊老師帶著他朝學校餐廳走,“你之前拒絕的那個宿舍,我剛才又去給你申請回來了,吃完飯你去休息一下,今晚也止住那裡,直到明天考完試,後天再回家。”
莊溪點點頭,他用手語比劃了一個謝謝,然後打字問楊老師,“您怎麼來我家裡了?”
在專屬的餐廳裡坐下,楊老師說:“是梁森來找我。”
莊溪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為什麼沒進考場,一直在外麵等你,快到考試時,看到我立即跑過來,說你還沒到,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莊溪點點頭,梁森喜歡淩彥華,當時很相信他的話,後來可能想到了什麼,不放心地在等自己。
幸好。
莊溪吃了一大口飯,他很餓,要好好吃飯,為下午的考試積蓄能量。
楊老師安靜地跟他一起吃了飯,沒問他考得怎麼樣,也沒問他早上怎麼回事,吃完飯送他會宿舍後就離開了。
接下來,莊溪順利地考完了剩下的科目。
從考場裡走出來時,頭頂上飛下無數張被撕下來的書頁,打著紅×的試卷,學校各處裡飛起無數個寫著“畢業快樂”的熱氣球。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哭聲夾在笑聲中,在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
很多人沒有離開學校。
作為星球重點高中,青亞高中比很多大學占地麵積都要大,學校後麵有一個又高又大的山,平日裡禁止學生攀爬,今天高三年紀主任,帶著一群高三生爬上這座山的山頂。
山頂開闊,俯瞰整個校園,他們埋頭三年的每一間教室都在腳下變得渺小,頭頂上萬千星子閃爍。
他們仰望星空,幾乎在同一時刻,破音的大喊聲穿破星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畢業啦!!!”
“我們畢業啦!!!”
“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參加完高考的人,站在山頂一起瘋狂地,儘情地,宣泄般的呐喊,呐喊聲穿過教室,穿過學校,飛向遙遠的地方。
他們在呐喊,即便有哭腔也格外嘹亮,雙手放在嘴邊,扯開嗓子,對天放肆大叫。
每個人都在儘情地喊,瘋狂地叫,莊溪也跟著他們一起。
他用儘全身力氣,和其他人一樣長大嘴巴,聲帶顫抖地震動摩擦。
沒有聲音。
莊溪摸摸自己的喉嚨,在一片吼叫和撕喊聲中,垂下眼睫。
再抬眼後,沒有遺憾,眼裡裝滿星輝和笑意。
晚風溫柔,星光燦爛。
他畢業了。
以後,會和今晚一樣喧囂而燦爛。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