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溪安靜地聽著,沒有一點反應。
“可是,開除學籍,永久記錄在檔案上,這太狠了吧。”接近五十的淩簽聲音哽咽,“他是錯了,可是沒必要受這樣嚴重的懲罰,這真的可能毀了他一生啊。”
莊溪愣了一下。
這一下正巧被淩簽抓住,“溪溪,我就這一個……溪溪,你們是連著骨血的親兄弟啊,你去跟校長說說吧,這最多是你們兩個兄弟間的小打小鬨,哪家兄弟不打架啊,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對對對!”戚雪楠反應過來,連忙說:“溪溪你去跟學校說,就說你們鬨著玩的。”
“媽媽知道你是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你不會親手毀了你弟弟的是嗎?”
一直沉默的莊溪,安靜地搖搖頭。
戚雪楠眼淚又出來了,“他是你弟弟啊!你不要讓媽媽恨你!”
心裡一顫,莊溪抬眼看向戚雪楠,不止是臉上火辣辣的,眼睛裡像進了芥末。
從始至終,淩彥華也沒為他的“鬨著玩”道歉,他隻是站在那裡,用仇恨的眼光注視著他。
莊溪錯開眼神,不去看顫抖哭泣的戚雪楠,頂著還沒消下去的紅手印,安靜地朝檔案館走。
“我怎麼生出這樣一個兒子啊!”
莊溪腳步停了一下,抿抿唇,背著光繼續朝前走。
從檔案館走出來後,莊溪臉上的紅手印已經沒那麼明顯了,隻是有點腫,莊溪在洗手間對著鏡子看看,覺得不會吸引人目光後,才從學校走出來。
或許今天是倒黴的一天,莊溪回到家後,再次被打擊了一下。
他經過裝飾變得溫馨彆致的小房子,現在一地狼藉。
櫃子上的花瓶被打碎在地,碎片七零八落,桌子上的茶具也難逃一樣的命運,帶著腳印的桌椅倒在地上,牆上的字畫被不同程度地撕碎。
這些都是禮禮送給他的禮物。
溫暖的小房子被糟蹋,這支離破碎的一幕,紮著莊溪的心。
前天,時間緊急,楊老師拉著他就跑,顧不上其他,而當時淩彥華還在他家裡。
莊溪一下沒猶豫,在光腦上報警了。
他先登錄遊戲,找到禮禮,跟禮禮道歉,然後給禮禮戴上小帽子,把禮禮接過來。
手辦小人氣衝衝地在房間裡走了一通,還好最重要的沒被破壞,不然禮禮可能要被氣炸。
而莊溪在光腦上調出了所有相關法律法規,以及法律解釋,認真地記在心裡。
沒幾分鐘門鈴就響了。
莊溪把手辦小人抱到陽台上,這裡有禮禮最愛的薔薇花,從小鎮展帶回來的小沙發和小搖椅,莊溪都給擺在這裡。
有天放學等梁森的時候,在學校外麵看到一個非常可愛的粉紅小豬仔毛絨玩具,莊溪不顧彆人的眼光,給禮禮買回來。
禮禮非常喜歡,把它放在薔薇花下,就把它當成的莊溪給他講的童話故事裡,那個給他種薔薇花的小豬。
現在氣到僵硬的手辦小人,看到小豬立即輕柔摸了一下,可以看出禮禮有多愛。
莊溪放心一點,在這沒被破壞的一角,妥帖安置好禮禮才去開門。
沒想到門外不是警員,而是一個莊溪認識的學校老師,以及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老人。
“莊溪同學,這是連大的王老師。”
莊溪看看一片狼藉的家,不太好意思地請兩位老師進來。
兩個老師看到莊溪家裡的情況也愣了一下,“本來是想跟莊溪同學商量學校的事的,看來現在不太方便。”
莊溪做了個表示歉意的手勢。
學校的吳老師問:“有需要我們幫助的嗎?”
莊溪打字:“謝謝吳老師,我已經報警了。”
吳老師:“我先留下吧。”
他看向另一個老師,“王老師您……”
那個莊溪不認識的王老師沒有顧不上回答他,他此刻正癡癡地看著莊溪牆上的那副破損畫。
吳老師上前,“王老師?”
王老師終於回過神,“抱歉抱歉,我第一次看到仿得這麼好的北宇畫作,可惜了啊。”
莊溪愣了一下,走到王老師麵前,打字問他:“王老師,您對北宇王朝很了解嗎?”
說起北宇王朝,王老師臉上生動了不少,“那是一個曇花一現的王朝,是一個政治黑暗,但人物風流的時代,北宇風度無可及啊。”
莊溪心下一喜,剛才的揪心緩和了不少。
他其實也嘗試了解過北宇王朝,但那段曆史太遙遠又太短暫,很多文化沒能保存下來,隻有幾各帝王和名人。
“您知道玄禮嗎?”
王老師哈哈一笑,“玄禮就是曆史有名的昌恩帝啊。”
莊溪愣了一下,昌恩帝他當然知道,是北宇最有名的皇帝,曆史上數得上的殘虐暴君。
王老師滿意點頭:“莊溪同學,你竟然知道玄禮,果然很棒啊。”
“‘禮’這字呢,你也能看出來,賜這個字就代表了上一任皇帝不打算把皇位傳給他,而是要他知禮。”
“昌恩帝踩著老皇帝的頭,鐵血上位之後,就自己改了名,自那以後少有人提了。”
莊溪怔怔地看向陽台,那裡小人正把落在地上的薔薇花愛惜地撿起來,一朵朵放在自己漂亮的小裙子上,粉紅小豬靠在他手邊,頭上也彆了一朵薔薇花。
小豬和它的小公主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無限美好。
莊溪:“……。”
正在他心裡翻江倒海時,門鈴再次響了,這次是一個警員和機器人來了。
他們仔細在莊溪房間裡采了證,去了一趟臥室後,嚴肅的警員小李臉上親和了不少,“小同學,你也是林上將的忠實粉絲啊。”
莊溪臉一紅。
小李拍拍他的肩,“彆害羞,取證結束,監控也看了,跟我一起去局裡吧。”
王老師:“莊溪同學彆怕,老師陪你去。”
他不怕,但也拒絕不了老師的一番心意。
剛從學校裡離開,經曆一家人都憤怒不已的事後,淩彥華再次被請到了警局,戚雪楠和淩簽當然要跟著來。
三個人心情極度低落,不明白這一天是怎麼回事,當再次看到莊溪後,不管是誰都控製不住怒氣了。
“莊溪,你到底想怎麼樣!學校裡不夠,還要讓我背上犯罪記錄不成!”淩彥華聲音響徹整個調解室,氣急敗壞地:“我之前竟然沒看出來,你是這麼陰險卑鄙的人!”
戚雪楠已經沒精力再說什麼了,或許是她不想跟莊溪說什麼了。
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擰眉側頭。
淩簽疲憊地說:“說吧,你到底想著怎麼樣?”
警員小李看著莫名其妙的三個人,把事情詳細地講了一遍。
“我覺得這件事適合私了,你們應該給莊溪道歉,並賠償他的所有損失。”
聽完後,淩彥華被氣笑了,麵露鄙夷,“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原來逼我離開學校還不夠,還想訛點的錢。”
淩簽聽後,看著像是鬆了口氣,又好似被惡心到了,他拿出一張名片,“這種事請你們聯係我的律師吧。”
言下之意,這樣的破事不要再打擾他們了。
戚雪楠嘴唇顫抖,最後一句話都沒出口。
三個人的鄙夷或直接,或含蓄,全都懟向一直沉默的少年。
淩彥華挑眉,不屑道:“能有多少啊,你窮成這樣,家裡那點東西能值多少錢?不如直接跟媽媽要,那點錢媽媽能不給嗎?何必費儘心機繞這麼一大圈。”
淩簽:“多少錢?我可以給多你一些,請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他們眼裡像要飯一樣,訛人的莊溪抿抿唇,臉色發白地一個人坐在他們對麵,一手抱著書包,按住裡麵劇烈掙紮的小人,執拗地不退讓。
他用另一隻手打字,“不是多少錢的事。”
他們不懂,不是錢的事。
“嗬嗬。”淩彥華冷笑。
“對!你們是什麼態度,把彆人家給砸了還有理了?”吳老師聽得不是很明白,什麼學校、媽媽的,但他知道要維護自己的學生。
“安靜一點。”小李拍拍桌子,瞅一眼孤零零的莊溪,想著同為林上將的迷弟,他也要幫他一把吧,如果他們私下去解決,這個樣子,唉。
“急什麼急,賠多少錢我們馬上會給個參考,但是你們道歉了嗎?”
淩彥華冷哼一聲,現在不是在學校,要錢的事他不需要低頭。
淩簽:“不是說我們私了嗎?我會多給錢。”
如果莊溪真的想要錢,反而是好事,說不定學校的事也能解決,“溪溪,我們私下解決這件事吧,你想要多少錢,我們都好商量。”
房間裡的人都看向莊溪。
“當然,你也要接受批評教育。”小李以為莊溪會同意,指著淩彥華說:“你怎麼能在彆人家裡亂砸呢。”
莊溪搖搖頭,“我要告淩彥華,侵犯私人空間,毀壞重要私人財產,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極為重要。”
淩彥華麵色難看,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想要多少錢?50萬夠了吧,牛皮窮酸!”
莊溪抬起眼看他,房間明亮太陽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臉上的紅腫還未徹底消退,他直直地看著毫不躲閃,純澈柔軟的眼睛一點一點冷硬。
淩彥華一愣,他張開嘴還沒說什麼,門忽然被好幾人同時推開。
房內的人都看向門口。
負責這個小案子的小李愣了一下,最前麵恍恍惚惚的小王他知道,他剛才回來的時候,把在莊溪家帶來的東西都交給她了,讓她掃描估算一下價格。
可她現在是什麼情況,麵容呆滯成那樣,還有,怎麼突然來了這多人,連老領導都來了。
“一億兩千萬。”
“什麼?”小李問道。
小王聲音顫抖,“他們要陪一億兩千萬。”
隨著話音落下,室內空氣一瞬間凝滯。
不說其他人,就連莊溪臉上都覆上了一層茫然。
“不不不,不是。”小王激動擺手搖頭。
室內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淩彥華發出略微虛弱的嗤笑。
“是一個花瓶就要賠一億兩千萬。”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