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我忘記說了什麼,我覺得從我把石頭抱在懷裡時我便瘋了。

你們要賠我,要陪他們。

我若無其事地回去了,利用手上一切資源在暗中調查,證實了心裡的那個猜測是真的。

這些年來的籌劃,積攢了魚死網破的籌碼,我一點點設局,想要毀了這個肮臟的家族。

我安靜地看著大廈一點點傾塌,想要退場時,再次見到了那個即將離去的老人,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彌留之際告訴我媽媽葬在哪裡。

我找到了那個地方,她被葬在小時候關了我六年的彆墅裡,而我再次被關了進來。

這次沒有十個老師,沒有陽光,隻有一個送飯的啞巴,他從門縫裡遞過來冷硬的飯菜,再無聲地離開。

這裡太安靜了,沒有一點人聲,安靜得能把人折磨瘋。

黑暗又寒冷,森汽沉沉。

我不知道被關了多久,可能是五年或者更長,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人了,隻能看見一排陰森森的死者牌位。

他們要我在祖宗的注視下明白自己是誰,一日一日,燈火明明滅滅,我反而要記不起自己是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正常,在我還能保持一些清醒,能分清夢境和現實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如果我成功了,我會走出去曬曬太陽,揉揉眼睛,我不想眼睛和這裡一樣死寂,然後回到我奔跑的草地上。

如果我失敗了……

看到這封遺囑的你,能把我埋到山花爛漫的地方嗎?

窗外,幾個小人吃完飯,收拾好之後,正偷偷坐在窗下,不發出一點聲音以防被發現,窗外就更加安靜了。

月光幽幽,夜色輕柔。

莊溪怔了很久。

衣角還被緊緊攥著,小溪怎麼也伸不出手把他拉下。

明明他應該不想一個人待在一個房間裡,被孤寂吞噬,他人生裡大半段時間都是這樣的。

想要一個人陪。

想聽聽人說話,不管說什麼。

小溪從床上下來,衣角還被拉著,他彎著腰對明明說:“明明,我要背你了,你先放一下手。”

他輕聲細語說了兩遍,那隻小手才有鬆開的跡象,小溪趁著他鬆動,將他的手從衣角上拉下,不是掙脫下他,拉下把他的手放在一邊,而是在他緊緊握著的衣角被拉走後,一直握著他的手。

沒有衣角還有手,哪怕一分鐘,也不讓他的焦慮不安,妥妥帖帖。

拉著明明的手,小溪蹲在床邊,將他背起來。

猛然起身後,小溪差點跌倒,連忙扶住桌子穩住身形。

以前在遊戲裡背小人,隻要有體力就能輕鬆背起來,感覺不到累或重,在全息遊戲中,這可是實打實的。

每個人小人都比他高,比他重。

小溪深深呼了一口氣,走兩步後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下。

他站在房間裡向外喊,“遠遠,可以借你的輪椅用用嗎?”

外麵四個小人四散跑掉了。

遠遠沒吱聲,等小溪背著明明出來後,輪椅正放在門口,小溪將明明放到輪椅上,鬆了一口氣。

他推著輪椅上的明明,先去寶寶那裡買了一身泡溫泉的短袖短褲。

然推著像後山走,“明明躺了這麼久很不舒服吧?我們去泡溫泉”。

幸好溫泉小屋在山的下半腰,那條路也相對平坦,要不然小溪大概會累趴下。

全息遊戲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哼哧哼哧把明明推到小屋外,小溪擦擦額頭上的汗,被山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山上的夜晚還是有些涼。

打開門,背起輪椅上的小人,放到溫泉邊的草地上,小溪有點犯難了。

如果不是全息遊戲,莊溪說不定還能幫明明換衣服,現在就有點不太好了。

溫泉自動隨時間調節,春夏時分沒那麼熱,但依然有一層霧氣,明明的發梢被染濕,臉色蒼白,薄唇緊抿,輕微的呼吸拂在小溪手上。

他還在昏睡,小溪想要解開扣子,放在領口處僵住。

下不去手了。

小溪:“明明,你彆緊張,我幫你換衣服,我、我會閉上眼睛的。”

小溪後退一點,真的閉上眼睛了。

第一次這麼真實地幫彆人換衣服,手指有些僵硬,解開第一個扣子後,因為看不到,手指隻能一點點向下探索。

忽然被一隻手握住了。

小溪睜開眼。

霧氣縈繞中,那雙給人安全感的眼睛正盯著他,不知道是不是水汽進入到眼裡了,還是因為很久沒睜開,有些不適應,眼尾有些濕潤的微紅。

因為這一抹濕紅,那雙眼睛變得很不一樣。

輕紗般的霧氣在他們麵前升起,嫋嫋而上,他的眼神沒因為搖晃的水霧有任何變化,穿過水霧,專注地看向小溪。

“我來。”他說,聲音喑啞而溫柔。

喑啞是因為許久沒說話。

溫柔是因為,小溪覺得,明明不管以前多麼雷厲風行,他骨子裡是一個溫柔的人。

默默扛起一切,溫柔地支撐起家人的歲月靜好。

他垂下眼,盯著手中的手看,好了許久,才放回小溪的身側。

他開始解扣子,解完第二顆後,停頓了一下。

小溪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把泡溫泉的衣服放在他麵前,轉過身。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小溪看著溫泉水,拍拍臉,就算是夏夜的山上,也是有些熱了。

等到身後沒有聲音後,小溪回過頭,發現小人他又睡著了。

莊溪滿心無奈,明明身上的問題是什麼?瞌睡症嗎?

好在衣服是換好了。

小溪先進入溫泉之中,不得不說,泡溫泉真的很舒服,遊戲開啟全息之後,莊溪最想感受的就是山裡的溫泉了。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山上夜裡還有寒氣,溫溫的泉水劃過身體,恰到好處地驅散了那一點涼氣和滿身疲倦。

溫泉能增加體力,原來是以這種舒適的方式。

把明明移下來,靠坐在溫泉邊緣壁石上,小溪坐在他對麵跟他說話,“明明,我們頭頂漫天都是星星。”

溫泉舒適的溫度能滲入血脈,舒服的讓人歎息,耳邊又響起讓人安心的聲音。

“從對麵的窗戶向外看,能看見月光照亮了對麵的山脊。”

“明明你聽到了草蟲聲了嗎?此起彼伏,聲聲稀疏。”

聲音和夜色一樣柔軟,一下下撫走滄桑。

安靜地泡了一會兒,放鬆了身心後,小溪說:“明明,你是不是躺了很久很久了,躺太久不動身體會僵,我幫你按按。”

因為靠近之前,小溪先說明,動作不算突兀,不給人猝然的慌亂感,再加上他的動作輕緩,把對麵的人當成受傷的幼崽一般,手落下時,隻有溫柔。

被按的人隻有熨帖。

令人安心的手在他四肢關節處輕按,留下點點星火,溫熱傳遍四肢百骸,陰冷的祠堂,黑暗的房間,那一幕幕都在記憶中褪去。

被捧到了陽光最柔軟溫暖的地方,瑟瑟發抖蜷縮在一起幼崽也願翻開身,鬆開虛張聲勢的爪子。

手指按開緊繃關節,泉水流過僵硬冰冷肌膚,耳邊的聲音和夜色相融,“明明,你還記得我給你讀的那首詩嗎?《我想和生活在某個小鎮》。”

“我們現在就生活在一個小鎮裡,這個小鎮很神奇,很美麗,最重要的是,他很安寧,不會有外人來打擾。”

“以後明明就生活在這裡好嗎?我們一起。”

“春天我們一起漫山遍野地播種,夏天所有花都開了,傍晚的時候一起捧著西瓜,吹著涼風看花開到儘,秋天到山上撿落葉,冬天一起堆雪人。”

他勾勒出了的四季之畫,能一眼望到安穩的儘頭,不知不覺胸腔生出各種悸動的想象。

相伴的還有輕柔的手指,在頭皮間輕按,按活血脈的同時,相貼的觸感比吸滿陽光的雲朵還要溫軟。

所有一切圍成了一個寧靜綿軟的世界。

他並不高大,卻能給人一種安心感,在他身邊,你不必做一個要擔起一切的人,他會輕柔地把他身上背負的沉甸甸的東西卸下,不論身份,不管年齡,在他懷裡做一個無憂無慮縮在溫暖裡的幼崽。

【明明心情值+10。】

【明明喜歡這一切。】

小溪開心得笑彎了眼睛。

夜裡風大了一點,溫泉裡依然安寧溫暖,窗口飛進幾隻螢火蟲落在溫泉邊的草地上。

莊溪心有所感,看著麵前的小人,心裡的想法直接說出口,“明明,我給你唱首歌吧。”

說完他其實有點後悔,可以說他從來沒有正式地在彆人麵前唱過歌。

七歲之後,他成了一個啞巴,連聲音都發不出,更彆說唱歌。

七歲之前,沒人聽他唱歌。

其實他會唱的,在班裡跟著老師學,在座位上認真地唱著,搖頭晃腦,細弱的聲音淹沒在班裡響亮的歌聲中,小溪彙入聲音的海洋,悄無聲息。

十多年了,他還記得輕緩的節奏,簡單的歌詞,可是不知道唱出來是什麼樣。

可他已經說了。

手上按摩的力度輕了下來,小溪看著草地上的螢火蟲,喉嚨處輕輕震動。

千萬次的沒有聲音後,有聲音汩汩流淌而出,交融在無儘的夜色裡。

“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

“夏夜裡夏夜裡風輕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在靜謐的夏夜裡,聲音緩緩響起,讓人想到林間收集陽光的葉子,吸足雨水和露珠的柔嫩小草,吹過森林和草原的微風。

毫無技巧的歌聲把氣氛渲染到最佳,讓人懷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美好一隅。

一開始歌聲不夠順暢,結尾是感情和聲音恰到正好,平穩滑下心海,一切歸於柔軟的靜謐之中。

小溪回頭時撞進了一雙沉沉的眼裡。

明明竭力伸出的手,落在小溪的聲帶處。

眼神柔和的要出水。

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洶湧的喜歡。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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