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銘知道,打鐵要趁熱,現在不提出加錢,以後再想翻舊賬就難了,但這種話他開不了口。
還好有謝小少爺在。
他現在賺錢的欲.望比許嘉銘強烈一百倍,他本身也是心裡藏不住事的。
但謝珩也沒那麼傻,直接開口要就是等著被罵——主要是他家陸女士不傻。
他得迂回一點。
謝珩想到這裡,他停下來,皺起眉頭伸了個懶腰。
陸溪看他一眼,“停著乾嘛,繼續走啊。”
謝珩左右轉動脖頸,發出輕微地哢哢聲,“不走了,休息下,好累。”
“……”陸溪看著他那一頭仿佛標誌著智商欠費的藍毛,很難不無語。
天天打籃球好幾個小時也不喊累,就來回走幾步,累了?騙鬼呢?
她也不說話,看一眼楊一晗,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相同的笑意,接著她抱起手臂,唇角微彎,一臉的“我倒要看你個小東西在玩什麼把戲”的嘲諷臉。
謝珩覺得還不過,又鋪墊了一句:“我們三個都覺得累。”
許嘉銘沒說話,但也沒看謝珩,看看天花板,看看自己腳尖,看看窗外,假裝一切都跟他無關。
他忽然覺得有些丟人,還是算了,這錢他也不是特彆想要。
至於宋思揚,則是完全不在狀態,茫然開口:“啊?我不累啊?”
謝珩瞪他一眼。
陸溪唇邊噙著笑:“說吧,到底想乾嘛?”
謝珩覺得鋪墊得差不多了,就等這時候,他乾脆地說:“我覺得,五千少了點,得加錢。”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觀察陸溪的臉色。
她沒罵人,就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隻是平靜地反問:“哦?那你們覺得應該加多少才合適?”
謝珩動了動眉頭,一聽有戲,他立刻腦洞大開,對著她豎起五根手指,“我們也不要多,再加五千。”
“三人,五千?”
“……一個人五千!”謝珩強調,“不是加起來。”當他傻嗎?
陸溪就是當他傻的。
顯然,她家小少爺對現在的用工市場毫無了解,他還很天真,不知道錢多難賺,所以張口就來。
陸溪眯起笑眼,無情地拒絕:“想得很美,但是我拒絕,你們沒經驗,第一次當模特,五千塊已經很大方了。”
謝珩一愣,不高興地皺起眉:“不是吧,我們雖然沒經驗,但你看我們這條件,不比外麵的男模差,你隻給五千,是不是在羞辱我們?”
宋思揚心想,五千塊還羞辱他們?
那他這個免費的,豈不是自己上趕著被羞辱?
謝珩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揚了揚下巴,繼續說:“我們去外麵走秀,肯定不止這個價。”
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楊一晗悄悄為陸溪捏了把汗。
她知道後媽有多難當,要維持好和繼子的關係,不能對他不好,但是哪怕對他很好,也不一定能讓人滿意,何況是謝珩這樣桀驁不馴的孩子,他可是連他親爹麵子都不給。
今天處理不好,這小少爺說不定直接甩手不乾。
他難道真能差那點錢?
可這是陸溪的家事,她到底是個外人,也幫不上忙,隻能安靜看著乾著急。
陸溪卻不急。
她不動聲色,摸著自己漂亮的指甲,輕聲說:“醒醒小少爺,你們未成年,除了我大發慈悲沒人會請你們當模特。”
“……哈!彆蒙人了,我了解過,我們可以簽演藝合同。”謝珩得意地哼一聲。
陸溪掀了掀眼皮,眼中微有驚訝之色。
可以啊崽崽,都會查資料了,有進步。
現在有點文化,但不夠多。陸溪笑著說:“演藝合同要監護人簽字,我是你媽,我不同意。”
謝珩滿臉錯愕,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又閉上。
那頭藍毛沮喪地垂下來。
到底是道高一尺,媽高一丈,他輸得好慘。
就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加薪運動,被陸溪輕鬆摁在了搖籃裡。
……
三個少年灰溜溜地離開,管家看得忍不住地微笑,然後招呼著傭人們都散了,各乾各的活。
陸溪忍不住露出勝利的微笑。
“溪溪,你好厲害啊。”楊一晗忍不住地感歎,她之前是把陸溪當成一個年紀小的朋友,聊得來,看她就像看一個年輕小妹妹一樣,但現在,她是發自內心的佩服她。
當時她都慌了一下。
生怕謝家小少爺,會因為陸溪自稱他媽而發脾氣。
可他居然吃癟,乖乖地買賬,真是,連一句犟嘴都沒有。
陸溪對她笑了笑,不方便解釋太多,她隻好說:“是謝珩最近變乖了。”
其實,她這麼說,心裡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她現在跟楊一晗是朋友,自己還是她的影迷,朋友相處,肯定是真誠至上,如果可以她也想解釋清楚。
隻不過,從理性的角度講,她知道還不是時候。
這一點她跟謝以朝彼此都有共識,如果沒必要,就不必對任何人解釋她的身份,其他人把她當成謝珩後媽,這並不影響她的生活,因為那些人,本來就不在她的生活裡。
一個個解釋來龍去脈,不費勁?
但是朋友不一樣。陸溪想著,等以後吧,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她,不必把穿越的事也說出來,以楊一晗的情商,想必也不會刨根究底地追問。
楊一晗笑了笑,說:“我感覺我搬回來真是搬對了。”
能跟朋友做鄰居,她大多數時候不在家,許嘉銘到謝家來玩,還交了兩個新朋友,楊一晗在外麵忙碌,想到這裡也會放心很多。
兩人又聊了會兒天,陸溪興致上來,拿來她設計的校服女裝給楊一晗看。
傭人直接拿下來兩套衣服。
可惜兩個女孩子不在,沒辦法穿起來看,但這麼看起來也很漂亮,楊一晗忽然覺得,現在的小孩真幸福,想當年她的校服醜到頭掉,學校還強迫必須買,每天必須穿,真是人生最大的黑曆史。
陸溪正要讓人把衣服拿上去。
“等一下。”楊一晗忽然皺了皺眉,感覺哪裡不對。
她盯著那套春夏校服,讓傭人那近一點,她要看再清楚一點。
陸溪看她神色,“怎麼了?”
楊一晗看一眼陸溪,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告訴她,但語氣得委婉一點,“我就是感覺,好像在哪兒看過差不多的。”
她不想陸溪以為自己說她抄襲,又補了句:“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陸溪愣了一下。
她明白楊一晗的意思。
隻是,她相信自己的設計,沒那麼容易跟人撞款,關鍵是這個差不多,到底是差多少?
做創意工作的很重視原創性,這件事可大可小,陸溪便追問了下。
她語氣不急不躁,看起來沒不高興,隻是出於好奇才問,楊一晗也沒什麼好糾結的,直接告訴陸溪。
就在兩天前,她和一個老朋友出來吃飯,朋友的孩子也在明禮上學,而她也參加了這次的校服比賽。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她的名字,鄭家大小姐,鄭素心。”
陸溪一聽,先是怔了怔,又忍不住露出笑意。
認識,鄭素心怎麼不認識呢?說起來,她們可是老熟人了。
說起來,鄭素心還是鄭維的親姐姐呢,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陸溪沒細說,隻是道:“聽說過她的大名。”
楊一晗告訴她,那天鄭素心剛好收到彆人發來的設計圖,她直接拿給楊一晗看,還大方告訴她,自己是請的設計師,參加比賽就是湊個熱鬨。
“我覺得,你這件跟她那張設計圖,看起來挺像的,尤其你們這個袖口,都有蜻蜓的圖案。”
陸溪無語了。
她意識了事情的嚴重性。
小蜻蜓的logo是她的度假設計,圖案也是她自己畫的,早些時候,她畫那張女款校服,靈機一動畫了隻蜻蜓上去,覺得很可愛就保留了下來。
這次設計其他款式的校服,她也在其他衣服上留下了這個設計,蜻蜓,青春,亭亭玉立,莫名感覺意頭很好。
這可不是相似那麼簡單。
陸溪能肯定,她絕對沒抄彆人的東西,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抄襲可恥,沒一點原創精神的人當什麼設計師?她很生氣,想把那個人立刻揪出來,但前提是得先確定當中有沒有誤會。
陸溪表情嚴肅,拜托楊一晗搭橋,幫她聯係鄭素心。
“行,沒問題,希望是我看錯了。”楊一晗明白這件事可大可小,還好她跟鄭素心關係夠好,二十多年的交情了,陸溪又不是一根筋的人,她相信她們能好好解決。
但最好是虛驚一場。
她當著陸溪的麵,給鄭素心打了電話,大致講了什麼情況。
鄭素心一聽,當下便皺起了眉。
一個高中學校的小比賽而已,可以說參賽的家長全是太太圈的,大家參加,不過是閒得無聊,當是一項社交活動,基本全是找的設計師代為幫忙。
她們出錢,買設計師的作品,公平交易,不偷不搶,學校也都知情沒說不允許,但這不代表,她們人傻錢多,能接受買到設計師抄襲的作品。
鄭素心第一反應是,設計師是不是一稿多賣了?還是她們請了同一個人,風格差不多?
反正,不管懷疑誰,鄭素心都不會懷疑是謝太太搞抄襲。
大家以後還要在圈子裡混的,做這種事,被人知道豈不是被笑死?
為了一個小比賽,獎金二十萬,輸一場麻將都不夠。
她可是謝以朝的太太,不至於為了這點小錢,這麼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