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謝珩找許嘉銘補習,他還當謝珩是一時熱度,維持不了幾天,沒想到他還真來勁了。
竟然真打算這次考試前進五十名,驚豔所有人?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來他從沒考慮過學習,現在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那顆學渣的心忽然有些動搖。
宋思揚沉默了會兒,想到什麼,問:“對了,你們兩以後都有什麼打算?”
兩人齊齊一愣。
“問這乾嘛?”謝珩皺了皺眉。
宋思揚笑了笑說:“許學霸不必說,以後肯定上最好的大學,或者去留學,畢業後自己創業,或是去華爾街投行賺大錢,珩哥你呢?以後打算做什麼?”
許嘉銘眉頭微動,淡聲說:“我沒打算做金融男,我會上最好的醫科大學,以後當腦科醫生。”
“……”宋思揚愣住,放下筷子,忍不住給他鼓掌。
這就是學霸嗎?想這麼清楚,連自己以後要當哪科醫生都有規劃?
腦科醫生,聽起來就很高大上。
謝珩也驚訝地看著許嘉銘,接著皺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有些不自在的放下筷子。
宋思揚:“怎麼不吃?”
他沒好氣地瞪著宋思揚,想罵人,又沒什麼力氣。
心裡悶悶的。
正要吃飯,乾嘛突然這種深刻的人生問題?他才高一,怎麼知道以後要乾什麼?
不就是上大學,然後找工作?
謝珩本來從沒想過這種問題,他才十六歲,高一,玩都沒玩夠,以後時間大把的,以後的事,誰能想到?
但偏偏許嘉銘想到了。
還想得很清楚。
許嘉銘側臉表情微淡,仿佛隻是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語氣卻十分篤定,很胸有成竹的樣子。
謝珩其實心底很佩服他。
比起他們這些同齡男生,許嘉銘看事情總是更遠,更深刻,目標清晰,做什麼都很有規劃。
他說要做腦科醫生,就肯定能做到,還會是很成功,很有名的醫生。
謝珩沒胃口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心中忽然很迷茫。
就算他這次考試進步了,以後也未必能考上好大學。
或許在很多人眼裡,他有謝以朝這樣的爸爸,以後不愁前途,可他不想隻是依靠父親。
那樣永遠都蜷縮在謝以朝的陰影下。
他也想像許嘉銘一樣,有自己的目標。
可他以後該做什麼呢?
他握著筷子的手微微僵硬。
就他現在的能力,他又能做什麼呢?
……
月考這三天,學校不上晚自習,還不到五點,陸溪坐在花房裡,彈了會兒吉他,累了,就抱著平板追劇,手邊放著洗好的車厘子,和切好裝盤的橙子,享受悠閒的下午時光。
今天工作室接了好幾單,全是學校裡的家長。
其中還有鄭素心的晚禮服訂單,她下個月底生日,想要陸溪給她設計一套獨一無二的,華麗一些的禮服。
接單太多,陸溪沒想到一開始生意就會這麼好,她反而謹慎起來。
根據那些太太們提出的條件,她仔細斟酌篩選過後,暫時隻接了五單,其他的就以這個月訂單滿了為由暫時推了。
而設計衣服需要靈感,不是埋頭寫寫畫畫就能出來好作品。
她忍不住想偷懶,一整天都沒進過書房。
聽見車聲由遠而近,她抬起眼,就看見自家車開進來,謝珩很快從車上下來。
陸溪知道他今天考試,正想著,要不要進入一下親媽角色,問問他考得怎麼樣,卻見平日氣焰囂張的少年,今天卻垂著頭,沒精打采地往屋子裡走。
她忍不住笑。
這是考砸了?
再一想又不對,謝珩不像是考砸了就難過的。
謝珩進家裡,在客廳溜達一圈沒看見陸溪,下意識往外探看,剛好跟花房中陸溪的目光撞上,她衝他招了招手,像是在叫他過去。
少年腳步一頓,嘟囔著說:“怎麼跟招狗似的?”
嘴上抱怨,卻乾脆利落地邁開長腿,快步朝花房走去,臉上的陰霾都驅散了大半。
他走進來,直接大喇喇在沙發上坐下,很不客氣地端起車厘子開吃。
現在在陸溪麵前,他早就不知道什麼叫矜持了。
陸溪看出他有心事,但這個年紀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心事都很多,還喜歡瞞著大人,越是追問越嫌煩。
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乾脆不問,他要說就說,不說自個兒消化去。
追劇的時光總是很快樂,陸溪吃著水果,謝珩安靜坐著,她不知不覺忘了他的存在,沉迷在劇情中。
謝珩的沉默人設隻維持了不到十分鐘。
他清了清嗓子,“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溪看他一眼,“說。”
謝珩的語氣三分認真,七分迷茫:“你有什麼目標嗎?”
陸溪愣了下,眨了眨眼:“什麼目標?”
“就是……職業規劃?比如,一年先賺個一個億,兩年上市,三年走向國際,把工作室做成國際大品牌。”謝珩看著陸溪。
陸溪被他問得直接呆住。
她第一反應是,這娃怎麼突然胡言亂語,是發燒了,還是在外麵撞邪了?她忍不住去探他額頭溫度,卻被少年躲開。
謝珩攥了攥手指,無奈地說:“我沒發燒,我是認真問你的。”
他講不清楚,乾脆把中午小吃店發生的事告訴陸溪。
她肩膀鬆了鬆,原來是這樣……
一直無憂無慮的少年,突然開始操心自己的前程,的確是青春期的小孩會遇到的問題。
隻是……
陸溪搖了搖頭,直白誠懇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目標,也沒有職業規劃。”
至於謝珩說的那些,太遠大,也太累心了,她想都沒想過。
謝珩看著她:“那怎麼辦,我還想向你求助呢。”
“……”
這恐怕有點難。
一個迷茫的媽,如何拯救一個迷茫的崽?
嗚嗚嗚。
關鍵是,陸溪追劇本來挺開心的,被迫開始思考人生,她也跟著一起憂傷了。
謝以朝下班回家,剛下車,看見妻子兒子都在花房裡,他便抬步走過來。
剛撩開簾子踏進去,就感覺到裡麵強烈的低氣壓。
他頓住腳步,眼神疑惑。
“你們怎麼了?”怎麼一個比一個看起來emo?
陸溪揉了揉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然後拍了下謝珩的手臂,“你爸回來了,他肯定能幫你,你要不問他?”
謝以朝看著就是很有規劃的人。
他的規劃恐怕多到,可以拿出來賣給彆人自己都夠用。
謝珩看一眼老爸。
抿了抿唇,猶豫了下,然後果斷地搖頭。
他考試成績還沒出來,這個時候跟他爸談未來,談規劃,那就是紙上談兵,他自己都沒臉開口。
還是他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可能是這天他琢磨太多,失眠了,第二天起晚了,管家叫了他起床,謝珩迷迷糊糊答應了聲,管家以為他起來了,等半個小時後發現他還沒出房間,上樓去看,才發現他又睡著了。
等到謝珩趕去學校,離開考時間隻剩下十分鐘。
他的考場離西門更近,然而西門不到放學不會開,他也無所謂,打算直接翻牆進去。
他對翻學校這堵牆不要太熟悉,連牆頭草有幾根他都一清二楚。
他先把書包扔過去,後退幾步,正要起跳,冷不丁聽見不遠處傳來微弱的哭聲。
謝珩愣了下,循著聲音看過去。
還在哭,聽上去像小孩子的聲音,是從巷子深處傳出來的。
他皺了下眉。
記得這附近好像沒有幼兒園或者小學。
不過,他以前常在這一片的網吧混,知道這巷子不太安全,很多流裡流氣的社會青年愛在裡頭抽煙,打群架……總之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們欺負小孩,你們是壞人,我要找警察叔叔抓你們!”
聲音帶著哭腔,可憐兮兮的。
謝珩一聽,無語了,這還得了?哪個不要臉的在裡麵欺負小孩呢?
他沉了臉,沒多想,徑直朝巷子裡走去。
剛到拐角,就見一個小豆丁跌跌撞撞地撲出來,臉上掛著淚花,看見謝珩,愣了一下,然後一把抱住他的腿,“哇”哭出來。
“警察叔叔!有壞人!你快把他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