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十七年。
凜冽的寒風穿過甬道儘頭,白燈和喪幡憑地晃動,窗棱跟著赫赫地響。
沈嫿著白衣素縞,跪在靈前。
耳邊傳來尖細的嗓音。
“你阿爹是個狠心的,說沒就沒了,沈嫿,在我跟前乖覺些,便有你一口飯吃。”
繼母沈薛氏眉眼竊喜,居高臨下的立在一旁,假意刺耳哭啼幾聲,不見喪夫之痛。
沈巍在時,她為裝賢惠日日扮演慈母一角,可沈嫿仍是不與她親近。也得不到沈巍嘴裡的一句好。
如今她得以把持中饋,當家做主。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沈嫿眸光一顫,仍舊燒著紙錢,眼兒不眨的看著其被火光吞噬,化為灰燼。
不得回應,沈薛氏氣急,伸出指尖狠狠的戳著沈嫿單薄的背脊。
“和你說話,聾了不是?”
沈嫿身子骨虛弱,險些伏倒在地。她額間冷汗涔涔。發白的唇角緊緊抿著。
沈薛氏見狀,心口的濁氣化成暢快。
“一個用上好藥材吊著的病秧子,就你阿爹當個寶。”
如今還不是任她拿捏。
沈嫿吃力的起身,直勾勾的對上沈薛氏的眼。發白的唇角朝上揚起一抹清淺冷寂的笑。
“自繼母入門,不曾得阿爹半點憐惜,至今無所出,膝下無子,難免生怨。”
這是沈薛氏的痛點!
“你!”
“阿爹走得急。隻恨我們大房無男丁。我聽聞繼母是打算過繼二房的庶子?”
她語氣平緩,不曾有半點起伏。漆黑的眸子仿若藏了旁人讀不懂的淒淒。
沈薛氏一駭,愣是被這還不曾及笄的丫頭盯得直發毛。
沈嫿很清楚沈薛氏的算盤。
沈巍走後,沈薛氏婦道人家,到底需要子嗣傍身。
可她隻是不明白,為何人選是二房比她還年長一歲的沈瞿。
沈薛氏斜睨著她,相當不耐煩:“若不過繼,誰給你阿爹送喪摔盆?難不成,大房就此斷了香火絕後?”
沈嫿取過袖中的香帕,上頭縫製的花紋為玉蘭。的確是她三年前才會喜歡的花色。
她愣神幾秒,這才擦去額間的冷汗。薄唇輕啟,她說了三個字。卻擲地有聲。
“我不許。”
真是翻了天了。
“你說什麼?”
沈薛氏氣的直翻白眼。
“這是沈氏族老同我定的!二房也允了,由的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虧的你阿爹那般疼惜你,卻不想就是個白眼狼!”
“沈嫿,你是許了人家的,再過幾年,便是何家婦,沈家如何?有你什麼事?”
沈嫿身心疲憊,卻耐心的聽她拔高嗓音斥。
她的態度實在是詭異。直到在聽到何家後,眸光裡嫌惡和排斥一閃而過。
女子呈病狀之態,然背脊卻挺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