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米鋪的鄭三娘子同沈嫿一向不合,上回吐沫橫飛罵她是病秧子,命硬克死阿娘阿兄,她氣的眼前發黑。
當場二話不說倒下訛錢。
“我身體素來不好,三娘子這回沒準攤上的就是人命官司了。”
沈嫿的脾氣橫的不行,野蠻刁鑽,人之將死,她認。
她活一日是一日,何不在大限將至前活的肆意些。不被規矩束縛快活些。
沈巍將她捧在掌心都怕被化了,這些人憑什麼說三道四?
臨時出門,走的匆忙,沈嫿準備的並不充足,並未來得及備上暖爐。
出了院子,走在羊腸小道上,她的手都要凍僵了。
寒風淩冽,她冷的將腦袋往下壓了壓。埋到毛茸茸的圍脖上。
這條狐毛圍脖,就是她用訛來的銀子買的。穿戴頭一回,就去程三娘子麵前炫耀一圈。明裡暗裡點名後者大方。將程三娘子氣了個半死。
倚翠:“娘子,您可冷?”
沈嫿牙齒打顫:“不……冷。”
倚翠狠狠一皺眉,暗地指責自個兒粗心:“應該再披件鬥篷的。婢子這便回去取。”
眼下都走了半道了,倚翠就算回去,天寒地凍的,她還得在此等上片刻。
沈嫿又把腦袋往下壓了壓,隻留下一雙澄亮的眼眸看路。
主仆間正說著話,就同憂思重重的柳姨娘碰了個正著。
她是沈巍唯一的妾室。自痛失幼女後,再難受孕。在府中也徹底成了透明人。
她麵色淒苦:“娘子身子未愈,怎可在外轉悠?”
話畢,怯懦的麵色一白,生怕沈嫿不虞。
沈嫿複雜的看著她。
“上吊脖子勒得慌,死態醜陋。毒藥能侵五臟六腑,口吐鮮血白沫。樓宇而跳的話,興許皮肉飛濺,屍骨難全存。”
柳姨娘:???
驚恐!
她怯怯的抓著手帕。
沈嫿不緊不慢的問:“你想死啊。”
她說話的語調,和平時發難如出一轍。
倚翠見狀,又見柳姨娘麵色淒苦,到底沒忍心,隻能輕聲勸:“娘子,柳姨娘是個可憐人,您和她相安無事多年……”
一語未完,她聽柳姨娘低低的回應。
“嗯。”
她的確考慮哪個死法最合適。
倚翠:???
沈嫿表示理解。
“那行,怎樣都是死,凍死也不錯,暖爐給我用唄。”
柳姨娘茫然的把暖爐送了過去。
指尖觸及火熱的暖意,沈嫿抱在懷裡,舒服的喟歎一聲。
她繞過柳姨娘,朝前走了幾大步,很快,眉心糾結的皺了皺。
對於柳姨娘,她其實是愧疚的。
她也記得柳姨娘是在沈巍死後不久,跟著去的。
“喂。”
柳姨娘心下一咯噔。
“我出府一趟,姨娘既然無事,不妨一道。”
“妾……不願出門。”
沈嫿見狀,也便為她做了抉擇:“莫多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