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自個兒咒自個兒的?
管事生怕這幾位尊貴的主兒打起來,可眼下,韋盈盈氣的渾身再抖,尚書府上的千金他小小管事如何開罪的起?而沈嫿是揮金如土的大主客,她自然不能站到韋家女娘身邊。
是勸誰都是錯。
惹不起,但躲得起。
她訕笑的連忙退下,不敢摻和。
沈嫿唇紅齒白,可半點沒有要死的模樣。
顏宓安撫住韋盈盈後,略有些詫異的看著沈嫿。
沈嫿氣場全開,顯然,多一個顏宓她照樣罵,可她左等右等,卻等來顏宓豔羨的目光。
漾漾茫然,但漾漾不說。
空氣裡劍拔弩張的硝煙味也儘數散去,沈嫿意猶未儘的繼續癱著。視線去看遠處歡快的挑選衣裳的倚翠。
她眸中蕩起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複雜沉痛。
倚翠是大旱那年,阿娘從流民手裡救下的。
沈淳氏安排倚翠同沈嫿作伴。
那幾年河水枯竭,農作物顆粒無收,災民無數。
倚翠的生母餓的瘦骨嶙峋,啃樹皮,吃草根,混著少量的沙土,能吃的都吃了,可等樹皮草根都沒了之後,隻能咬牙同另一位人家彼此交換了孩子。
誰不想活下去?
親生的女兒,即便心狠,可又怎麼忍心殺了吃,也隻能同未曾見過的人家交換。
餓殍千裡,易子而食的現象並不少見。
再後來,倚翠一直陪著沈嫿。
倚翠自幼被指腹為婚,不過經過這麼一場大旱,對方死了還是活著,又有誰能預料?這門婚事也不了了之了。
可沈嫿知道,前世,倚翠的未婚夫跋山涉水的尋了過來。
那人雙親已故,踽踽獨行尋了倚翠整整十年。
那時的沈嫿不日後就要被沈瞿送去伺候州判,絕望如斯卻打起精神做主給他們完婚,甚至給倚翠備了份嫁妝,讓她安心去過好日子。
而倚翠放不下沈嫿,沒跟他走。
她頭一回對沈嫿發脾氣:“娘子憑什麼轟奴婢?奴婢死皮賴臉就要跟著您!娘子也彆說身子差活不長久的晦氣話,您活著奴婢伺候您,您若真沒了,奴婢給您燒最漂亮精致的衣裳首飾,再下去陪您。”
她又對那重情重義的男人狠心道:“你一介白丁,就連衣裳都穿舊的,可見窮的厲害,我是娘子身邊最體麵的丫鬟,如何看得上你?若不想顏麵儘失,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那人失魂落魄的離開,如何得知倚翠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最後眼圈都紅了。
“顏姐姐,昨兒恭親王府的人上門向我提親了。”
顏宓有些意外的給她遞了一盞茶,隨後溫婉的笑笑:“誰讓你合恭親王妃的眼緣,每回你生辰,她所贈之物不知眼紅了多少女娘。”
“可姬霍那人貪戀女色,後院養了一群侍妾,便是世子又如何?恭親王妃待我再好,我也不願嫁。”
韋盈盈說著,又酸裡酸氣的道:“說起眼紅,誰比的上姐姐。能嫁給崔侯爺。”
顏宓有些無奈,又不愛聽這些。
更何況,此處還有外人,若她真的嫁了,也便罷了,若不曾,豈不是成了沈嫿眼裡的笑料?
提督府丟不起這個人,她更丟不起。
所以,崔宣氏親近她,隻要陽陵侯府沒請媒婆上門,她都不會認定,她會嫁給崔韞。
而,嫁給崔韞這樣的男子,有什麼好的呢?
“莫胡說。”
“哪裡胡說了?上回宴席,陽陵侯府的主母都特地拉著姐姐說話。”
沈嫿姿勢不改,黑潤透亮的眸子骨碌碌的轉著,恨不得將耳附上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