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韞擰眉。他指尖理了理衣擺。又念起適才沈嫿同謝珣的談笑風生。
“是喜歡蜜餞,還是因送蜜餞的人?”
沈嫿莫名其妙:“自然是蜜餞了。”
崔韞頷首:“親疏有彆,下回這些莫再收。”
“謝珣不曾婚配,五公主性子急躁。即便他同你阿兄是故交,日後能不見還是莫見了,免得不慎害了你。”
沈嫿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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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東院後,獨自一入屋後,在崔韞麵前的笑臉徹底垮了下來。
其實,謝珣的幾句話,到底還是影響她了。
她其實不是真的無所謂。
女娘去取快被翻爛的刺繡冊本。裡麵的技巧她早就倒背如流。她垂眸,眨眨眼,啪嗒一聲,眼淚墜落。
她連忙伸手去擦。
——漾漾,又難受了嗎?阿娘給你揉揉。
沈淳氏沒出事前,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當時的她多肆意啊。
她甚至天真的認為,這天下怕是沒有任何一個女娘比她還美滿的了。
直到,官府來人。
沈淳氏和沈雉墜崖的噩耗傳來。
她疼的暈厥。
可沈淳氏沒來。
也沒有少年帶著新鮮的點心:“少吃些,回頭牙疼又得怨我。”
沈府掛滿了喪幡。
沈巍悲痛欲絕。
小小女娘抽噎著,哭的比誰都可憐。
再後來,她的身子愈發的差,沈巍分身乏術。繡坊離不開他,沈嫿同樣離不開。
二叔扶著沈族老登門。族老當著小女娘的麵,對頹然的沈巍道。
“你們大房總不能沒有婦人料理內宅。你合該再聘新婦。”
二叔沈鶴文跟著勸。
“不錯,斯人已矣,人總要向前看。漾漾也小,還得有婦人悉心照料。”
“我不要!”
她憤怒的如一隻小獸。
沈族老慈愛的看著她,眼神帶著不讚同,好似在看不懂事的稚兒。
“有了新的阿娘,日後再有弟弟妹妹,這才算個家。”
沈嫿隻覺得異常刺耳,她不聽這些。
“走,你們都走!”
“天天管著我家的事,一個托著長輩的身份張嘴閉嘴為我好,若真是為我好,不如少登我家的門,如此你死了我猶健在保不齊還能給你上柱香。”
沈族老:“你——”
沈鶴文:“漾漾,怎麼說話的?大哥,你看看,這府上沒有婦人料理,如何能成?彆讓好好的女娘都給耽誤了。”
沈嫿看向他:“你就更可笑了。早早鬨著分家的人,眼下日子不如意就知道大哥的叫了?我若是你都沒臉來。如今也好意思管兄弟家的事?官府蓋了印的分家契書,一式三份,怎麼,你的那份被你吃了?”
可她的理直氣壯很快被擊潰。
因為,她聽到沈鶴文道。
“你阿娘阿兄是給你求藥,山路險峻途中又起了霧,馬兒失驚這才墜崖的。還不是被你害的。我念你年幼,不同你計較,怎麼,眼下還要害你阿爹不再娶嗎?”
這一句話,仿若一道驚雷。直直劈再她身上。
“二弟,你同他說這些作甚!”沈巍崩潰怒號。
小小女娘眼睛再無焦距。
她慢慢的重複一遍。
“是……我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