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棺槨前寫的很吃力。那時女娘握筆的姿勢並不標準,更遑論寫出來的字?
她不學無術,經文上的字,十個裡頭怕是隻認識一個。筆畫繁多,墨漬染了一大片。實在醜的不忍直視。
可她當時卻寫的很仔細。
更虔誠。
最後又投入火盆,仍由火光肆意吞噬。
「我又後悔了。」
「我阿兄才學出眾,是夫子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人,莫說秀才,便是春闈上也能取得好成績的。」
「我抄的經文,如何配的上他。」
謝珣心下頓頓的疼,他嗓音啞的厲害。
「漾漾。」
沈嫿吸了吸鼻子。
「起初,我很不適應。」
「我總是跑去沈家祖墳。去看你,去看阿娘。」
「可後來他們說,是我害的你,就不敢去了。」
「我想你們也是不願見我的。」
謝珣沉臉:「胡說。」
沈嫿很小聲很小聲道。
「再後來,阿爹娶了繼母。」
「我不願意。」
「可所有人都說我任性,他們指責我,將我訓的一無是處。」
「其實,隨他人如何口舌,我都不會在意的。刀沒插在那些人心口處,他們如何會疼?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明明一開始阿爹也極力反對的。」
可自從他見了沈薛氏後,就變了。
「他將那句漾漾,日後我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改成了漾漾,阿爹總不能總是一個人。日後你出嫁,怕是連個說話人都沒了。」
隨著女娘一句一句帶著哭腔的哽咽,謝珣的麵色越來越難看。
謝珣用指腹擦去女娘麵上的淚痕,卻越擦越多,如何也擦不完。
他問:「他後頭……是不是對你不好。」
沈嫿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沒有阿兄好。」
沈雉疼她,那是因為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
可沈巍就不一樣了。
他有了新婦,自還會有嫡親的女兒。
沈巍的確疼她,要星星要月亮也無非是一句的事。
可……他回府後的第一件事,不再是來沈嫿屋裡,卻是去見新婚燕爾的沈薛氏。
「所以,他愧疚。」
「在銀錢方麵,給我極多。」
沈嫿早就看出來了。隻是她沒有將最後的體麵撕開,她愈發厭惡沈薛氏,用最惡劣的孩子把戲,試圖得到沈巍的關注。
「可他後頭也死了。」
漾漾最後還是一個人了。
沈嫿抿了抿唇,見謝珣心疼不已,畫風一轉又開始告狀了。
「還記得沈瞿嗎?」
謝珣點了點頭。
「他可了不起了。」
「那麼重的瓷器,不由分說就往我臉上砸。」
沈嫿點了點早就愈合不見半點傷痕的額。
「就這兒,當時的血都沒法止住。」
「他是想把我砸死的!」
「族老也不是好東西,偏偏還挺長壽。」
「沈鶴文也是!」
沈嫿說著說著,猛然止了口。
她忽而反應過來。一字一字的問
「什麼叫做阿兄這回,沒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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