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改了陸路後,又行了幾日,總算駛入豐州地界。
許是時隔太久,女娘的指骨泛白撩開布簾。聽著熟悉的鄉音,她卻生了濃濃的陌生。
崔韞捏著那一縷發絲,想了想,他道:“我將影一留給你。”
沈嫿:“我身邊的人夠多了。”
崔韞也清楚,謝珣在沈嫿身邊安了不少人。也就沒堅持。
“謝世子給你的玉牌為貼身之物,你且收著,若非萬不得以莫拿出來。”
“豐州城有我留下的暗樁,隨時聽伱差遣,影五知曉如何聯係。”
謝珣叮囑時,沈嫿嫌他囉嗦,可崔韞說這些,明明沒分開,女娘就有些舍不得他了。
她抿了抿,意有所指:“衡州離豐州若是快馬加鞭,隻需兩日的功夫。”
你空了!就來看我!
她很含蓄。
崔韞自然聽懂了,可他去衡州,便是富商南陵楊家嫡子的身份,是爀帝給的,通關文書,路引,一切證明身份的物件,隻會比真的還真。不會暴露。
這也算是一場硬仗,調查的同時,得再想法子以新身份周旋結識衡州官員。
當年,他將大理寺上下治的服服帖帖,可是花了數年。自然,官場沉浮,如今的手段和謀略先前無法較之,可他這些年也有所收斂。
人的鋒芒不能過剩。
往往一個月就能破的案子,他總是會特意遲上小半月。
這次更不會例外。
隻怕不取得信任前,不少人盯著他,他確有千百種方法可以隱藏行蹤,可到底還是謹慎為好。
“沈嫿。”
他沒回應。隻是彎著唇角,慢條斯理道。
“你好歹克製些。”
“我還沒走。你就念著下回了?”
“若是許久不見我,豈不是得思之如狂?”
沈嫿瞪他一眼。
“那你何時走。”
崔韞笑意淡了些許:“不好耽擱,明日就得走。”
“若是有事,隻管讓影五傳信。”
說著,他將一枚玉佩掛到女娘腰間。
“這玉,表嫂嫂也有。”沈嫿很快認出。
“嗯。”
“先帝所賜,當年阿兄一塊,我一塊。阿兄成親時,給了阿嫂下聘。”
沈嫿聽明白了。
她嘴角克製著不往上翹。
“不讓我用阿兄的玉牌,原來打著這個算盤。先是一線天,再是一風堂,最後是先皇所賜之物,表哥,你是真舍得。也不怕我最後甩臉走人,不認賬了。”
崔韞已許久不曾聽到表哥這個稱呼。
尤其她笑吟吟的親昵的說著話。
一時間竟有些回味。
“怕。”
沈嫿沒想到他會這般說,當即有些怔。
崔韞將玉佩係上,又輕撫女娘衣裙的褶皺。眼眸沉沉,裡頭仿若蘊了簌簌白雪,他坦坦蕩蕩的輕啟唇瓣。
“怕你沒心沒肺,所以隻能拿著些俗物獻上,你若敢收,我便敢送,左右掏不空家底。”
女娘總是懵懵懂懂的,是他卑劣,試圖將她一同拉入欲海。
可明明可以哄騙她,念著她不懂,就要了她的身子,可沒有。
在這方麵,女娘就是一張白紙。
他對所有人都狠,包括自個兒,看偏偏舍不得沈嫿。不願讓她過早經曆情事隻恐傷身,也不願再沒成親前欺負她。
扶持姬謄,這條路的確如祖父所言,不得不為。
可若他出了事。
至少……
能給女娘留一條退路。
沈嫿向來是順著杆子往上爬的:“你名下到底有多少產業?”
好勝心讓她止不住的攀比:“你多還是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