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縣官審問,可這到底不是公堂之上。自無需遵太多的規矩。放到往常,不容喧嘩,是定有官吏去堵女娘嘴的。
可沈嫿這稚氣之言,縣令沒打斷,薛夫子如何敢越俎代庖。
先前,他就像是盛怒的獅子。
這會兒就是霜打的茄子。彆說訓斥了,隻記得去擦額間的汗。
劉縣官這次來的匆忙,卻不忘換上一身常服。
他這個年紀想要升官怕是難了,這輩子也沒作出多少功績,一部分是上麵知府不作為,他起先來豐州也存有鴻鵠之誌,可時間久了,也力不從心,辦什麼案都受到上麵桎梏。
施展不開手腳。
到後麵為了保全自己的烏紗帽,能辦的案子他辦,和知府有利益牽扯,便是知曉其作惡魚肉百姓,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
雖不至於同流合汙也愧對那句:為官清正,三尺之上有神明。
如今來了個陽陵侯府的子嗣,他也想出一次頭,可不得供起來。
“薛鄲,你是舉人出身,是科考一路考上去的,薛家清貧。你如今在書院當夫子已是造化。”
“承德書院不比彆的書院,此處是為稚童啟蒙的。雖是女院,可也須拿起十二分的耐心,半點含糊不得。”
“你若借著職務之便,對沈家娘子故意苛刻,本官認為德不配位。”
他說的很和善。
畢竟在此的多數都是小女娘。不好嚇了去。
可對薛夫子而言,卻壓垮了他所有的驕傲。
薛夫子忙撩袍跪下,可不等他出口。
縣令卻道:“本官還未說完。”
薛夫子一句話哽在喉嚨口,隻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未查清事實真相就認定此為沈小娘子所為,是一錯。”
“老夫子在此,他雖不再教書,可這些年所為,本官看在眼裡。其權威也高過你卻攔不住你,可見你不聽解釋,固執己見,獨斷獨行。是為二錯。”
“天下所有的啟蒙書院是當朝太傅協同國子監默夫子在先帝在時提議所建立。到底公家的。可你張口閉口辭退學生,這承德書院並非私設,更不姓薛,這是第三錯。”
“你認或不認?”
一句話一句話壓下來,壓的薛夫子背脊都無法挺直。
老夫子見狀,也知再無回旋的餘地。無奈的搖了搖頭。
經此一事,若說對薛夫子沒有懷疑是假的。
若真是他,的確不配再教書。
縣太爺看了崔韞一眼。
崔韞不知何時在沈嫿邊上坐下,取過送她過來時提著的食盒,裡頭裝滿了各色點心和茶水。擺放的很是精致漂亮。
這是沈家廚房那邊怕女娘餓了,特地準備的。
輕飄飄將事情推向如此境地的少年慢條斯理的將這些擺了一桌。
察覺他的視線,崔韞也隻是淡淡一笑。
“怎麼?需要我幫著補充?”
這是,還不滿意。
“二公子放心,我自不會讓沈小娘子受冤枉。”
縣令轉臉看向地上的薛夫子,態度變得強硬:“你的這些罪,暫且不提,且老實交代,此事,可與你有關?”
薛夫子自然抵死不認。
“沒有。”
“我怎麼可能去害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娘。”
這句話,卻不知何時失去了可信度。
崔韞卻忽而出聲:“學子雖小,可也忌諱男女大防,女院這邊有人看守,我已問過,無外人入內。”
“那時,我同老夫子在下棋,即清伴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