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格外悶熱,似在為明日醞釀一場肆虐橫行的大雨。
兩人沒出書院,而是朝堂間而去。
途中,格外的安靜。
誰也沒說話。
直到過了小廊,沈雉這才澀然開口:“今日一事,多謝。”
“隻剩下最後一夜了,莫讓人看出端倪來。”
“我知。”
“明日事後,她那邊定然瞞不住,你待如何?”崔韞步履平緩,正視前方,隻問了一句。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沈雉走到這一步永遠擋在最前頭,他將沈嫿護的很好,不讓她接觸陰暗麵。
可便是沈家瞞的再好,不讓下人口舌,可勢必會鬨得滿城風雨,沈家管不住他人的嘴,可也不能拘著女娘不讓她出府。
而沒了沈巍,女娘定然會犯脾氣要阿爹。
也就陷入一個死胡同。
沈雉不言。
他其實也在糾結和猶豫。
一麵想讓她知曉人性險惡,一麵又想讓她當朵溫室裡的花,總歸天塌了,有他撐著。
可他若不在呢?
就和夢境那般,他,阿娘,身邊忠心耿耿的奴才全部死於刀下。
這一次,是僥幸,可下一回呢?
人生無常,誰能預料下一瞬會發生什麼。
沈雉變得格外沉默和悲觀。就聽身側的崔兄弟道。
“與其從他人嘴裡得知,倒不如你親口告訴她。”
“也許……是殘忍了些。”
崔韞輕聲道:“倪康說她常年服毒心智若不堅,就無法活至今日。可見她是個堅強的小女娘。”
“你在,令母也在。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無恙,是她之幸事。”
“沈雉,你合該清楚,她心裡有第一杆秤,知曉誰輕誰重。”
至少,在這兩人麵前,她永遠是最明豔肆意的女娘。
而兩人若出事,她在沈巍身側,就不知是何等境遇了,也許驕傲會壓垮,也許無人關懷和引導會自暴自棄。
這一番話點撥了沈雉。
他心裡泛起點點波瀾:“你所言甚是。”
沈雉心下安定些許。不曾經曆過戰場廝殺的弱書生,這會兒溫潤如玉是最初的樣子。
堂間的女娘們在後麵趕來拉架的老夫子眼皮底下安分守己的用完了膳食。
他們就是這個時辰到的。
沈嫿見了人後,就顛顛跑上前。
“回家了嗎?”
沈雉半蹲下來,他語氣平和。
“漾漾。”
他語重心長的對沈嫿說:“往後,崔韞就是你的第二個兄長。”
沈嫿莫名其妙,可她現在覺得崔韞的確不錯。
崔韞意外的抬了抬眼皮。他很快低低一笑。
“聽見了嗎沈妹妹。”
沈雉彬彬有禮的和老夫子打了招呼,這才入內給沈嫿收拾包袱。
“你過來。”老夫子出聲。
沈嫿乖巧的小步小步挪過去。
“夫子這是舍不得我嗎?”
她逃脫了牢籠,忍不住的翹起小拇指,抬著下巴,嬌弱做作道:“其實我也萬分舍不得您呢。”
“好在,你前腳不在書院了,我後腳也不在書院了,可見我心裡唯一認可的夫子就隻有您。”
她一張嘴巧舌如簧,老夫子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還是叮囑。
“回去後,莫耽擱學業。你阿兄這般造化,得了個妹妹卻是個睜眼瞎,豈不是給他拖後腿。”
沈嫿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