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府內上下被夜色籠罩。
這個天氣晚上呼吸都是悶熱的。沈嫿額間不知何時密起細細的汗。
崔韞兀自低笑。
少年半靠在榻前,隔得遠他的輪廓,沈嫿看的不太分明。
可即便如此,她能想象出崔韞此刻的神態。
懶散的,漫不經心的。
還有耐人尋味的幾絲玩味。
沈嫿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小聲如小獸般的嗚咽。不得回應,她無措的蜷了蜷肉嘟嘟的手。
她好似不該來的。
就像夫子幾日前在她耳側念叨的一句。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崔韞這種身份的人,劉縣官都要親自登門,請他去酒樓用飯。其實不該出現在此。
沈嫿腦袋耷拉下來,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愁雲,她失魂落魄的朝外走。
她也不能用刀抵住崔韞的脖頸,不讓他走。到底不是親生的哥哥。他出現的突兀,走的也讓人猝不及防。
好似,在女娘八歲這年,也隻是短暫停留了片刻。
她眨了眨眼。
“我記性不好。也不是唬你。”
“你若幾年不來,我定然會忘記你的。”
笑聲淡去。
隨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她扭過頭去看披上外衫的崔韞。
崔韞腿長,提著一盞琉璃燈,很快追上她。
“送你。”
沈嫿撅著嘴,仰著頭,哼了一聲:“我——”
“好好說話。”
沈嫿一哽,嘴動了動:“難不成我還要謝你了?”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崔韞卻沒帶她回雲棲閣。
出了府的沈嫿,愕然被他抱上馬。他一手扶著沈嫿,一手捏著韁繩。
“駕!”
馬蹄漸漸,熱風吹在臉上。
沈嫿手裡提著他塞過來的琉璃燈很快被吹滅。
街道冷清,很少遇見行人。隻有零星幾個醉漢,東倒西歪的在街角說著胡話。
“你要帶我去哪兒?”
崔韞:“猜猜?”
沈嫿深吸一口氣:“你想帶我去喝花酒!”
她知道的!
晚上夜不歸宿的郎君,大多就是留宿煙花雨巷。沒想到崔韞也是這種浪蕩子!
那種入不了台麵的地兒,沈嫿沒去過。
“不行,我可是正經女娘。”
她假意推辭幾下:“你做肮臟事不要帶上我!我是不會屈服的。”
“當然,你實在想去,我也沒辦法,我隻是被你逼的。”
沈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探出腦袋四處張望,壓下嘴角那絲迫不及待:“你打算找幾個花娘陪酒?”
崔韞冷靜的聽她自言自語畢。這才陰測測道:“將你賣了信不信?”
沈嫿身子明顯一僵。
她抓住重點。
“我很貴的,等閒之輩可買不起。”
路過暮春園時沈嫿眼角帶光。
“我尋思著憑著你我的交情,你總該請我去聽戲。”
崔韞沒理她。沈嫿隻好退一步。
“不去也成,你能給我唱個小曲嗎?”
崔韞:“安分點。”
“那我給你唱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