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疾神色落寞的離開,薄得像紙般的身子在暗無天光的回廊裡,平添三分蕭瑟。
沉默著回到玉衡峰,匡疾把自己關在膳房裡,不肯出來。
很快,柴火的霹靂啪啦聲與鐵勺敲鍋聲乒乓傳來,隨著衝天四起的,還有房頂盤旋不散的滾滾濃煙。
奶團兒眨了眨自己的圓溜溜杏眼,帶著漆黑包子臉,躡手躡腳的從二師兄身邊溜走。
匡疾不解回身,揪住準備逃跑的奶團子,好奇問道:“幼幼,你做什麼去?”
他沒記錯的話,玉衡峰裡現在隻有自己和白幼宜在,剩下的都不見蹤影,小師妹這時出去,能去哪裡?
白幼宜細聲細氣講道:“幼幼去給二師兄挖點筍。”
匡疾了然,“那記得要早點回來,不用太多,三四顆就行,師兄晚上給你做草莓竹筍燉大魚。”
白幼宜的漆黑小花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幼幼雞道了。”
密牢裡的兩人吊馬牌,奶團子輸的一敗塗地,包子臉秒成漆黑小貓臉,尤其明顯的就是她的圓溜溜杏眼,上麵被匡疾兩筆塗黑,成了占據半張包子臉的漆黑大眼睛。
奶團兒扛著小鋤頭嘿咻嘿咻的逃跑。
匡疾獨自沉吟著,不久,他掏出琅琊玉,平靜的告訴王時太:“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見岑舒瑤了,你換個人吧,這個事情我做不了。”
王時太試探問道:“你也是因為小師妹?”
匡疾沉默許久,輕輕告訴自己大師兄:“不是,是她罵我是死傻逼,還說我不要臉,做的東西那麼難吃,還要硬喂給她吃,害她狂吐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
匡疾:“……”
王時太有些歉意,“我不是故意笑的,師弟你彆介意,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對不起,哈哈哈哈。”
匡疾麵無表情的從琅琊玉裡退出神念,不想再聽王時太的聲音。
在外峰長老那裡核對賬本的王時太上前說了什麼,悄悄從殿中退走,而後用琅琊玉和丁仞秋還有裴釀雪講這個事。
他二師弟做東西難吃的真相,終於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了。
裴釀雪樂不可支,笑到倒在雲微月懷中,說晚上要去見見匡疾,聽他仔細講整件事情的全部經過。
等王時太和丁仞秋說時,丁仞秋先是笑了一陣子,而後好奇問道:“那她現在這樣欺辱我二師兄,我二師兄明天還會去見她嗎?”
“當然不會去了。”王時太笑了笑,溫聲告訴他:“所以明天要你去啊,傻師弟。”
丁仞秋:“……裴釀雪不行嗎?”
“……你放心她去?”王時太輕輕問道。
他們和岑舒瑤間的恩恩怨怨,總歸來說,到底還是兩人間的事。可裴釀雪與岑舒瑤間……大概就是血海深仇了,畢竟裡麵還牽涉了裴釀雪上輩子的道侶,他怕兩人一見麵,裴釀雪會寧願拚個玉石俱焚的下場,也要把岑舒瑤一劍捅個對穿。
丁仞秋:“……那我去吧。”總不能真讓裴釀雪去。
王時太習慣回複:“真乖,師兄回去給你買奶糖吃好不好?”
哄小師妹哄的久了,有些話就不大受自己控製。
一言說出,氛圍頓變。
丁仞秋:“……”
王時太:“……”
兩人有默契的共同沉默,一前一後的從琅琊玉裡退了神識。
天邊暈染出薄薄月色時,王時太三人縮在玉衡峰山腳的涼亭裡,神色緊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懸在空中的琅琊玉,儘數豎起耳朵,聽得很專注。
王時太小聲問道:“幼幼,二師兄在你身邊嗎?”
“不在呀!”
王時太鬆了口去,再問道:“那你知道二師兄今天晚上做了什麼東西嗎?”
幼崽音停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奶聲奶氣的傳來,“草莓竹筍燉大魚,辣椒炒草莓,牛奶煮小籠包。”
難以言喻的表情浮現在三人臉上,王時太斟酌著告訴奶團兒:“師兄師姐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去——”
話音未落,奶團兒期待問道:“幼幼可以找小師兄一起睡覺嗎?”
王時太自然應下。
*
傅問當夜守在天同峰裡,沒有回來。
第二日辰時,奶團兒穿著兜兜在衛聽頌的床上吸溜手指,奶聲奶氣的和師尊講話:“沒有,幼幼昨晚在小師兄這裡睡覺的……沒呀,幼幼和小師兄一起睡的,小師兄還給幼幼講了小青蛙曆險記。”
天同峰中,江山海煉丹還未成,正等著最後的結丹時分,閒來無事,他向傅問這裡看了眼,意外的瞧見他蹙眉不解的樣子,笑嗬嗬的分神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傅問眉心未展,抬眼問他:“你知道小青蛙曆險記是什麼內容嗎?”
江山海茫然:“啊?”
兩大仙君對視了片刻,江山海想到什麼,突發奇想的告訴他:“我倒是聽說過數千年前,有個三足金蟾在幼年時滿門被屠,最後靠自己覺醒祖上血脈,成功在東渡山滅殺兩位化神期修士的穀時,你說的是這個嗎?”
傅問沉默聽完,認真道:“……我說的是幼崽的睡前故事,你這個太血腥了,應該不是。”
江山海當即愣住,半晌才找回聲音,他捋著胡須沉吟:“此言有理,老夫接著煉丹了。”
說著,立即投身丹爐,沒與被彆人家豬拱了自家白菜的傅問多說什麼,他怕自己等下心神震驚裡,整爐丹藥都要報廢。這可是十一階的超高品丹藥,要是一個分神消散了,他說不準就要被宗門裡的長老給吃了。
此時的玉衡峰裡,除卻不知忙什麼、整日都不見人影的裴釀雪外,王時太、匡疾還有丁仞秋全部圍坐在竹林外的涼亭裡,認真商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