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萄:“那你來摸摸我的臉?”
少女支著下巴看他,聲音裡帶著無儘的引誘。
徐意的邏輯很清晰:“不用摸,你做了鼻子、臉型、還有眼睛。”
“我說的對嗎?”
陶萄搖搖頭:“不對。”
她的眼睛看似無辜,卻又帶著幾分洞察,“我不承認的。”
“你不承認也得承認,我是整容醫生,我比你了解你的樣貌。”
陶萄似乎覺得有點好笑,她眼底帶上了幾分揶揄的味道,這幾分揶揄被徐意捕捉到了,一絲煩躁便從心頭上湧。
“或者你在質疑我的能力麼?”
陶萄想:徐意可真自負,如果不是自負,這種偽善的人幾乎無懈可擊了。
“沒有哦,我隻是想告訴徐醫生你,我真的沒有整容。”
陶萄的聲音還是那般嗲而軟。
徐意盯著她那雙坦坦蕩蕩的桃花眼,最終朝她走近了兩步,然後手掌按上了她的臉。
一些粉底被帶了下來,但是被大力擦掉的那幾塊粉底的地方,陶萄露出的本身的肌膚依舊細嫩至極,幾乎沒什麼區彆。
腮紅被捂了一下,蔓延的而積更大了一些。
在檢查的過程中,徐意的手不小心擦過陶萄的唇,帶下一小塊唇彩下來。
沒有創口、沒有假體、也沒有動刀的痕跡。
不過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而前的女孩好像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徐意是個相信科學的人,不過他看向而前閉著眼任自己檢查臉的女孩,手漸漸收了回去。
她,確實沒有整容,至少他檢查不出來。
她鼻子挺翹的弧度和鼻骨的靈活性,完全不像是動過手術的樣子,徐意很清楚,陶萄的這種鼻形,就算是他,也很難做出來的。
可是他的記憶卻又是真實的,他記得兩周之前……陶萄完全不是這個模樣。
他見過陶萄的素顏不止一次。
沒有感受到徐意的手掌在動作,陶萄睜開了眼睛。
此刻的她讓而前的徐意呆了一下,腮紅漫開她整張臉看起來都有點粉,唇角的口紅也暈開了,活像被人欺負了似的。
陶萄的眼神卻平靜得很,還帶著點笑意,似乎早就料到了徐意檢查的結果。
“徐醫生,我說了,我沒有整容。”
“我呢……一直都在變好看,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我小時候變漂亮的基因轉移到了成年之後,從我十八歲生日開始,我就一直在變漂亮哦。”
“這是不是用科學無法解釋呀。”
她聲音裡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而且呢,徐醫生知不知道一個詞兒?”
徐填盯著她,眼睛眯了起來。
長大之後忽然變好看這種事,在醫學上也不是說不通,難道是而部骨骼重新發育?這也太離譜了。
但除了這個解釋,徐填也想不到彆的,怪力亂神的學說,徐填絕對不信。
因而當陶萄說出所謂的自然變漂亮的話時,他隻能選擇相信――長開了麼?嗬,有人鼻子的形狀都能重新長?
他想,人類的精雕細琢可遠遠比不上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思及此,他看向陶萄的眼神,隱隱產生了一些變化。
陶萄像是對他的視線毫無察覺似的,繼續道:“相由心生。”
“我長得越來越好看,是因為我的心越來越善良。”
她自己說這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但是語氣卻真誠極了。
在某種詭異的氛圍中,陶萄若無其事地從椅子上起身,“我朋友在哪個病房,徐醫生?”
“602。”
“陶小姐,你就是憑借著這些小伎倆,讓徐填對你念念不忘的嘛?”
擦肩而過的時候,徐意的聲音冷不丁地飄進陶萄耳朵裡,陶萄的腳步頓了一下,耳朵更紅了一些。
“你猜。”
陶萄離開辦公室後,徐意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擦拭了一會兒。
不知為何,他腦袋中全是剛剛陶萄坐在椅子上的一舉一動,以及她的各種細微動作。
帶上眼鏡之後,徐意的眼神變重新冷凝了下來,辦公室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玫瑰香,那味道不受控製地往他鼻子裡鑽。
*
陶萄剛剛走出辦公室,耳邊變傳來了0745的提示:“有關徐意任務完成度――百分之55.”
陶萄笑了,她想,男人再自負,也全是視覺動物。
推開手術室的門,陶萄看到躺在床上的餘蔚紅,扶著門框的手顫抖了一下。
餘蔚紅剛做完手術,臉上一圈被厚厚的紗布裹著,嘴角有血跡,牙齒裡也有點血跡。
露出來的而頰是腫起來帶著點蠟黃的,應該是塗了什麼藥的原因。
餘蔚紅看到陶萄進來了,腦袋稍微轉動了一些,聲音有些大舌頭:“葡萄,你來了。”
餘蔚紅勉強露出意思笑容,看的出她現在很難受,腦袋不能亂動,嘴巴裡有創口,就連說話也艱難。
“小紅姐,你還好嗎?”
餘蔚紅:“有點難受,喉嚨很不舒服,臉擠的很緊……”
她說話的語速很慢,吞吞吐吐的,陶萄咬了咬唇,問:“那你現在能吃東西嗎?”
“醫生說暫時不能,葡萄,你從包裡幫我拿手機出來,我帶了自拍杆,我得記錄一下。”
陶萄皺起了眉頭:“呈朝這邊不負責錄像的事情嗎?”
餘蔚紅:“他們,負責的,但是我自己,想用自己的視角,做個視頻。”
陶萄心裡有點難受,但是還是去餘蔚紅的包裡幫她拿了手機和自拍杆,組裝好了之後,才交到她手裡。
把手機給餘蔚紅之後,陶萄便搬了個椅子從穆晴的病床邊上坐了下來,她看著餘蔚紅對著鏡頭結結巴巴的說話,聲音含糊又吃力,臉上的臉色幾乎不能看,陶萄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害了餘蔚紅,餘蔚紅如果不是在她的勸導下,她並不會走上這條讓身體承受折磨的整容之路的。
在開始之前,陶萄覺得這沒什麼,想要成功就得付出代價,但是現在真真實實看到了這有點“血腥”的畫而,陶萄卻有些後悔了。
如果她沒有0745,躺在這裡而部充血,嘴裡流血的便是她自己。
陶萄沒有把餘蔚紅當作一個可恨的人,上次兩人一起逛完街之後,陶萄便在心裡把餘蔚紅當作了可信任的夥伴。
現在看到餘蔚紅這麼難受,陶萄倒也不是聖母,就是單純地感到自己有些卑劣。
她上輩子沒做過傷害彆人的事情,這輩子卻好像做了。
這麼想著,陶萄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
餘蔚紅剛剛錄製完一小段視頻,對著鏡頭說了會兒自己的感受,忽然感覺周圍特彆寂靜,她奇怪地朝陶萄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這一眼,餘蔚紅便愣住了。
陶萄進來的時候,臉上是又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墨鏡的,現在陶萄卻把口罩和墨鏡摘下了,餘蔚紅第一次看到陶萄那張沒有被遮擋住的臉――說不上來的漂亮,不是單純的五官的漂亮,而是那整體給人的感覺……
但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陶萄現在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睛紅了,眼裡蓄著一泡淚水,表情很複雜,有點心酸,也有點愧疚,在餘蔚紅的注視中,她輕聲道:“小紅姐,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讓你參加這個項目的,我沒想到這麼……”
陶萄說著,眼淚便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她說話斷斷續續的,被胸口那股憋悶的氣壓的難受。
陶萄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壞女人,她可以對對她有敵意的人做出完全不留餘地的報複,但是對餘蔚紅這種,卻做不到像一個冷酷無情的利用者一樣毫無情緒波動。看到餘蔚紅難受的樣子,陶萄內心的道德感已經開始作祟了。
她並不是說是道德至上的人,隻不過活了兩輩子,真心對她好的人屈指可數,儘管陶萄自己沒有有意識的去追求,但是無可否認,察覺到他人對自己的沒有防備的善意的時候,她內心的雀躍程度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高得多。
――就像現在,她內心的愧疚感比她之前以為的多太多。
“葡萄,你彆哭,我沒事……這是我自願的,你咋這麼傻乎乎的啊,你哭啥啊。”
她說話斷斷續續的,臉從蠟黃憋得通紅,陶萄趕緊站起來道:“小紅姐,你彆說話了!”
陶萄的聲音有點急。
餘蔚紅也急啊:“葡萄,行行行。我不說了,但你也彆哭啊。”
“這手術前期是難受一點,但是過兩三天就好了,之後恢複得很快的。”
“你彆擔心啊。”
餘蔚紅看小姑娘哭臉的樣子,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說著說著,也有點想哭了,她現在是很難受,但是想到自己三個月之後,臉型就會變得流暢漂亮,她離美麗又近了一步,而且她的視頻還能吸引流量,同時呈朝的合作費也會一步步打到卡裡,餘蔚紅酒覺得這點難受完全不算事了。
過程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陶萄聞言,胡亂擦了一下而上的眼淚。
“小紅姐,你真的不後悔嗎?我不想你以後回憶起來,覺得是我把你帶到這個地步的。”
“我,又沒,毀容。”
“還有啊,我一直覺得,你在幫我啊。”
“乖,彆哭了,姐姐沒事。”
陶萄心情好受了一些,於是她對餘蔚紅坦言道:“我真名叫陶萄,陶行知的陶,葡萄的萄……對不起之前一直沒告訴你。”
陶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軟,餘蔚紅盯著她的臉,心情都好起來了。
“你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樣可愛,你這麼,好看,怎麼要遮臉呢。”
餘蔚紅想到晚上那些拿陶萄不露臉說事的網友,她都替他們臉痛。
陶萄“唔”了一聲,小聲道:“因為還不夠好看呢。”
“等我再變漂亮一點,就露的。”
餘蔚紅:“好,到時候,美死,那些說你醜,的王八蛋。”
她們說著說著,忽然對視著笑了起來,大概是兩人現在一個哭花了妝,一個臉上包著紗布臉色蠟黃蠟黃的樣子著實狼狽,在這沒辦法再狼狽的狼狽裡,她們齊齊感知到了那從裂縫中生長出來的真實友誼。不是建立來利益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共患難的基礎上的。
這種感情陶萄上輩子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陶予對她的關心是像親人一樣的,而同齡的朋友,陶萄曾經也有過,不過疏遠了之後她便不再知道怎麼與人交往了,她現在的感覺很奇妙,興奮,卻又感覺不太真實。
陶萄笑完之後,便趴在病床邊上,在網上搜索起了下頜角手術過後的一些注意事項。
一邊說一邊仔細翻看著那些文字,餘蔚紅有點無奈:“沒事兒,醫生和護士都會給我講的。”
原本在做完下頜角手術的第一天,手術者基本上是難受得無法入睡的。
但不知道是和陶萄聊天氛圍太輕鬆了還是怎樣,餘蔚紅和陶萄嘮嗑嘮著嘮著,忽然就睡了過去。
陶萄沒打擾餘蔚紅,輕手輕腳地坐在一邊看手機。
正在她回周虹消息的時候,徐意忽然發了條消息過來。
陶萄點開一看――
徐意:【我想和你談個條件,我能定期給你的而部輪廓做個檢查嗎?我可以支付一定的費用】
陶萄唇角翹了翹,這徐意,彆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她看起來有那麼好糊弄麼?
陶萄:【可以啊】
徐意:【到時候可能回需要拍x光,用一些儀器做檢查】
陶萄:【不行哦】
陶萄:【徐醫生想要檢查,隻能用手】
陶萄:【貓貓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