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遠處蔓延出一點青藍,上麵是魚肚白的破曉天空。
天還是暗的,再往遠處看還有墨一樣的深青色。
如同墨水滴進了水裡,迅速流動蔓延的那一刹。
靜穆到了極點。
陶萄上輩子沒有幸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天地景色,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
在空曠遼遠的天際之下,群山疊翠,如同靜置的墨翡。
她足足愣了兩分鐘,才從這美景當中回神,想到什麼似的,陶萄立刻拿起了自己的相機,從包裡翻出了自己的三腳架。
也不管外麵是不是安全了,抱著設備便衝上了小旅館的樓頂。
空氣清新得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上天的饋贈。
在支好支架,打開攝影機的那一秒,陶萄聽到遠處隱沒在山巔的寺廟,傳來了空靈的鐘聲。
福至心靈。
早上八點鐘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衣黑褲、皮膚有些黝黑的少年沉默地走進天台。
他將曬得規整的床單一片片翻動著,檢查上麵有沒有汙點或者沒洗乾淨的地方。
他沉默地動作著,但目光毒辣。
在翻到臨近陽台的天線的時候,他眉頭皺了起來。
有人!
“誰?”
“姨?”
那邊沒有回應。
他動作警惕地走過去,正要掀起那潔白的床單,忽然一隻秀氣的、比床單還要白的手從那邊伸了出來。
是房客麼?
少年在心裡暗自猜測?
可是房客到這裡來乾什麼?
“你是誰?”
那隻手微微一用力,床單便被掀了起來。
一個穿著墨綠色格子色襯衫的女孩衝床單間探出了一個腦袋。
陳嘉生平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h市的人說話不會卷這種軟的調子:“嗨,你好。”
“我是這裡的房客,我在……”
原本陳嘉心裡有一些語氣不善的驅趕話語,在看清陶萄臉的這一秒全部卡在了喉嚨裡。
她的臉白淨得像剛剛盛開的玉蘭花,眼睛狹長,睫毛很密。
一頭黑發還是一個很鬆鬆垮垮的馬尾紮著後邊,而碎發卻不聽話地跑到了頰邊。
她身後是桔紅色的太陽,她卻好像比那太陽還要紮眼。
陳嘉小時候見過爺爺打獵帶回來的一隻雪白的狐狸。
可是狐狸沒有這麼多情,那雙眼睛最多稱得上清澈懵懂。
陳嘉問:“你在乾什麼?”
陶萄拉開了一點床單,露出了後麵的三腳架和攝影機。
她指了指它們,道:“我是攝影師,我在取景。”
女孩的脖子細嫩得像是剝了外皮的青蔥。
在還有些紮人的寒風中,如此晃眼。
陳嘉心裡生出一種怯意,他迅速收回了視線,既不敢再盯著陶萄的臉,也不敢看她的脖子。
他低下頭,聽見自己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我檢查床單,不妨礙吧。”
陶萄愣了一下,道:“不妨礙。”
她看著遠處的少年,心裡忽然想到了點什麼,於是沒想太多,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我能拍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