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 陶萄向會議室的所有人說明了自己的解約的念頭。那些或大或小的股東臉上出現一種似憤怒似頹廢的表情。
“葡萄,你在我們公司也呆了這麼長時間,我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為什麼不繼續留下來呢?”
“如果是因為分成的原因,這些都可以談的。”
“我覺得三七分、二八分,都可以。”
陶萄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心裡的確有了一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她想, 半年前她來的時候, 這些人的眼裡或多或少還是審視和不信任,可現在他們的挽留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最大的股東陳總沒說話。
但是仔細看的時候,邊上人可以觀察到他腮幫子上的肉再微微顫動。
陶萄對於陳總, 印象還可以。
也許是之前選秀事件的事情,陳總的介入讓陶萄感覺到他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商人。他對於公司裡的年輕人總還是懷有一種愛護的心態。隻是……他沒有能力。
她眸色頓了頓,看了陳總一眼, 陳總卻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竟然沒有意識到陶萄的視線。
對於那幾個急於說分成的人,陶萄卻從心底不喜歡。
曾經的會議上,那些人說過什麼話, 對她是什麼樣的態度,陶萄竟然都記得很清楚。
就好像是用投影儀在她腦海裡一幀幀重新反映一般。
陶萄後知後覺地有點想笑, 並將其歸結為編導學習過程產生的後遺症。
隻是她現在在眾人麵前站著,那雙眼睛卻沒有露出什麼笑意來。
在在座所有的股東眼裡, 她站在那裡,身形筆直, 身上穿著一件中款的束腰灰色風衣, 精致得有點西裝的感覺。
一頭黑發還是披在耳後,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眉眼如墨色濃重,那眼底露出來的神采,是某種不顯山不露水的疏離。
這種疏離並非刻意為之,而是單純的階層的距離。
就好像半年前的陶萄看到許涔和林穀,兩月前的她碰見徐家的那三個理想人物一樣。
她和“他們”是涇渭分明的。
這種“涇渭分明”的疏離感,會下意識讓人產生一種敬畏。
所以在陶萄說完解約的事情之後,大家臉色便差了,可是討論聲卻始終是壓著的。仿佛在顧忌什麼一般。
周虹也朝陳總看了一眼。
她不太明顯地歎息了一聲。
陳總好歹抬頭了,他看向陶萄,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一定要走,我也確實沒有什麼籌碼把你留下來。”
周邊的人聽到陳總的話,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我經營了這個公司好幾年,也沒有作出什麼像樣的成績出來。”
陳總單眼皮小眼睛,有些胖。
有點富貴相,板著臉的時候讓人覺得嚴肅,但大部分時候讓人覺得好說話。
現在他端正著臉,好像沒什麼怒氣,卻也找不出喜悅。
他盯著桌麵想:他早就預想有這一天了。
陶萄崛起的這一段時間,就連他也有一種不真實感。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因為陶萄的原因,向錦鯉傳媒投遞簡曆。
參加偶爾一次的同學聚會或者商業酒會的時候,慕名而來因為陶萄而想要和他認識一下的人也變多了。
簽下了陶萄這個人,公司的處境似乎自然而然在變好。
然而當那些人問起他經營公司管理藝人的經驗的時候,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幾乎沒有什麼經驗。
因為除了陶萄,公司裡再沒有彆的特彆出彩的人了。
人到中年,一事無成,他沒有抱負,沒有太大的才華,決心這種東西也早就睡著時間的流逝而消磨掉了。
唯一值得驕傲的是,他沒有讓公司的藝人像很多同類型的公司,形成黑色的潛規則鏈。
從某種程度上說,錦鯉傳媒差是差了點,卻很乾淨。
否則著半年來,陶萄不可能一次酒會都沒有被叫去參加。
但乾淨這點也沒法留住她。
錦鯉傳媒在這個女孩的成長過程中,自然而然被淘汰掉了。
作為公司的管理者,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點周虹也了解——陳總是一個很專情的人。
他很愛他的老婆,然而夫妻兩人因為生理上的原因無法生育,這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隱痛,這也是公司從成立以來就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