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戰而敗(1 / 2)

許涔和林穀大抵是屬於這個宴會上最拔尖的年輕人那一層。

是人們看到他們來了之後,便會主動感概他們的身份的程度。

眾人心中疑慮陶萄和二人交談時的融洽場麵,但是卻並不感到違和。

因為女孩站在那裡,哪怕穿得不華麗,可是比在場很多身著禮服的人都要自在。

這種從容是內心孱弱的人無法具備的。

與其說旁人震驚陶萄與許林二人攀上交情,不如說他們為她身上的輕易表露出來的自在而驚懼。

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尚且會因為大場麵而顯得慌亂,平靜很容易,但是感到自在卻很難。

這樣氣定神閒的態度,是無法輕易培養出來的。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陶萄的這種自在,在一年前並不存在,而陶萄也僅僅用了一年時間,便鍛煉出了身上的這種氣質。

她也有見到大人物而惴惴不安的時候,隻是如今沒人知道當時陶萄走出圈子是的尷尬和難捱。

很慶幸的是,陶萄並為因為當初許涔的那一番批評而自甘墮落,如今回想起來,徐意和徐填不過是她主動接觸的第一對有錢人,真正撐得上有“勢”的,第一個便還是許涔,隨後有趙亦、陳路、徐家的三位理想人物,也還有後來的周加西、江漢謀,以及薛雪,再年輕一點的,應該還要加上李廣和江恒,在網紅一途上,陶萄打交道的各大品牌的負責人也不少,h市那邊的公司,青年才俊更多,隨著事業的發展,圈子也自然而然地增長著。

隻是,大部分人隻看到她最後強大的狀態。

人們也隻看到了她經曆了磨難之後,如今光鮮而引人注目的模樣。

“當你優秀時,所有人都開始愛你。”

陶萄在陸謙等人朝她走過來,並向她打招呼時,很明確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她記得其中某些人的相貌,他們不僅僅出現在上次的包廂門口,也曾是上輩子對她冷嘲熱諷的一員。

然而,此刻有人走了過來,朝陶萄紅著臉說生日快樂,他們甚至顯出了某種局促不安。

陸遷,這個在她印象中對夏啟月死心塌地的男人,此刻就在不遠處,用一種夾雜著崇拜的眼神在不遠處看著她。

林穀和許涔仍舊站在陶萄邊上沒動,他們聽見這群公子哥朝陶萄抱歉。

“上次的事情你彆放在心上,我們都是蠢貨,乾慣了壞事,現在知道不對。”

“我有眼不識泰山,那之後我都覺得挺愧疚。”

“不管怎麼樣,祝你生日快樂。”

陶萄看著這群人蠢笨的道歉模樣,眼神冷淡。

忽然就有些沒意思了。

陶萄想。

她朝不遠處的夏啟月望了一眼,看向麵前的這一群青年。

有人掀起眼皮用餘光輕輕看她,便不自覺想到那時她手裡握著刀鮮血淋漓的模樣。

有的人隻不過是身世和相貌讓人做夢都想成為的程度,而有的人僅僅靠著行為,便讓人心神俱震。

那種瘋而放肆的態度,大抵不論是富二代還是一般人,都隻能幻想在電影裡看見,當時摘下帽子和口罩的那一瞬,其實美貌並未蓋過她那股發瘋而淩厲帶給他們的震撼,就像是一株誰也無法招惹的毒草,雖然手上帶著血,但那讓人背脊發冷的眼神,卻也讓人誤信,她可以自己創造某種旁人沒有的華彩來。

儘管後來陸遷告訴他們,陶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導演,然而那是另外一方麵,陶萄這個人,在帶著口罩的時候,在什麼也沒有露出來的時候,僅僅憑借著自己本身的舉動,便已經讓他們內心無意識顫栗。

陶萄增長的從來不隻是單薄的學識和在某些領域的能力。

她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讓曾經自己眼中遙不可及的那些人也要小心翼翼對待的對象。

而如今看來,這些人不過是一堆爛泥,骨子裡透著一股高高在上,可著高高在上不是憑本事堆砌起來的,而是由財富和家世支撐著,隻要不太沉重的一擊,他們就潰不成軍,而目前看來,夏啟月和這些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道歉什麼呢?”

陶萄的聲音如同從很高很遠的地方順著風和雨水飄進這些人的耳朵裡。

他們多少感受到了一點濕冷不適,卻又為這飄搖的纏綿定定地將目光投向身穿黑衣的少女。

他們見她唇邊夾著一點奇妙的微笑,泛著讓人惴惴不安的意味。

“於我而言,當時你們隻不過是一群看熱鬨的人。”

“在或者不在,都決定不了什麼。”

“你們走過來,反倒提醒我想起當時的感覺。”

陶萄撇了一眼擺在桌邊的盤子和刀叉,在幾個人警惕而敏感的實現中,不疾不徐地道:“我沒把你們放心上。”

“彆惦記我。”

“也彆和我道歉。”

陸遷被陶萄的目光定在了原地,隨後夏岐陰沉著臉將他們全部趕走。

陸遷甚至都沒來得和陶萄說他對《帷幄》的喜歡。

望著這些人略顯狼狽的身影,陶萄忽然真切地意識到——如今,夏家的人也好,上輩子傷害她的旁觀者也好,什麼都不是。

當她有了蔑視他們的實力和底氣的時候,他們顯得如此不堪一擊,隻要她隨便敲打一下,他們便潰不成軍。

甚至顯現了點不入流的可笑來。

哪怕是夏宸等人,此刻對她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開始小心地照顧起她的感受。

如果一年前的陶萄看到現在的現狀,一定會很快樂。

可是現在,陶萄卻覺得無聊。

她看不上他們了。

各種意義的看不上。

曾經的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再次回到夏家,她一定要奪走夏啟月擁有的一切。

然而現在她對夏啟月的一切毫無興趣。

所謂的讓夏家人嘗嘗命運的苦果,如果隻是讓他們後悔,或者讓他們感到難堪,仿佛也隻是那麼一回事。

陶萄有些懷念一個人背著攝像機出遠門取景的日子了,她懷念山中旅館無邊無際黑到發藍的深夜,也想念那雨天綠波連天的林海。

在這一刻,這周遭的所謂的注視與驚歎,顯得那樣不值一提。

她身上露出了一點曠遠的氣息來,當時在抬眼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遠處一堆中年男人在一個青年身邊與之閒聊,此人不是彆人,正是鄒家的長子,鄒虞。

如今鄒家大部分的事物,已經由鄒虞負責。

鄒虞不過二十七八,然而鄒氏集團在他的帶領下蒸蒸日上,他完全繼承了其父的優點,與人交往之時,給人感覺如沐春風,在某種程度上,他比他的父親更善於籠絡人心,因而在名利場上,八麵逢源,朋友很多,雖然都或多或少有些利益往來,但是大家都很願意與他交好,甚至多的是人想把女兒送到鄒虞跟前,如果鄒虞看上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失陪一下,我表弟找我,他今天也來了,好久沒見,我和他過去聊一會兒。”

邊上的幾位中年人連連點頭。

“鄒先生去就是了,我們隨意就好。”

陶萄很快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鄒虞。

看到鄒虞和陶萄站在一塊,周圍人的議論聲都小了點。

不遠處的夏從陽端起手裡的酒杯,喝了一口,表情若有所思。

隻不過鄒虞和陶萄這邊認識得很平淡。

許涔對陶萄隻說,這是他表哥,又對鄒虞說,“陶萄是我看著一步一步成長到現在的,她很不容易,哥你也在海市,以後多幫忙照顧一下。”

鄒虞看了陶萄一眼,眼神有些詫異,繼而臉上浮現出一點很溫和的笑。

如同一杯清酒,讓人見了便不由新生好感。

平心而論,鄒虞和許涔氣質是有幾分相似的。

然而許涔的清是乾脆的冷清,而鄒虞的清則如上文所說,像清酒一般,雖然溫和,卻是經過蒸餾和淬煉的,帶著一眼望過去便看得清晰的和善和回味綿長的後勁。

“你好,我叫鄒虞,久聞不如一見,沒想到是阿涔帶我來認識你,本來想找個時間親自過來祝你生日快樂的,阿涔許久沒向我提過什麼要求了。”他聲音很是清潤。

“我叫陶萄,葡萄的萄。”陶萄伸出手與鄒虞握了一下,然後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許老師一直很照顧我,我們認識快一年了,不過鄒先生你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認識了就當是交我這個朋友,至於照顧,您大可以把我看作是陶萄,而不是夏家的人,作為普通朋友來往即可,不來往也沒關係。”

她態度很明白,明白得讓鄒虞忍不住愣了一下。

繼而鄒虞笑了下:“你反倒讓我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照顧還是要的,畢竟你年紀小,以後如果碰到什麼問題,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鄒虞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燙金的名片遞給陶萄,許涔卻接過名片,似是對鄒虞的做法有些不滿。

“哥,你搞這做生意上的一套做什麼,你直接存她的聯係方式不就行了。”

鄒虞也沒惱,隻是笑著說:“那等會兒你幫我存。”

之後幾人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天。

陶萄提到自己最近在學工商管理方麵的知識,也說到了自己籌備新戲的打算。

“聽人說你父親打算讓你進公司,看來這是真的。”鄒虞開口說道。

陶萄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當即大方的承認了。

“這些東西很枯燥吧?”鄒虞問。

陶萄說:“一開始聽不懂是有些無聊。”

“現在也還好,分析案例也能說出個字子醜寅卯來。”

“比起拍電影如何?”

“自然不如。”

“那就不必要求自己一定要學這方麵的東西,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不能感受到快樂,那就斷舍離。”

鄒虞這話說得誠心,林穀在一旁讚同似地點頭,許涔不置可否。

然陶萄卻道:“可是人就是有執念,哪怕不喜歡,也要去完成。”

“就像足心裡紮了根刺,不拔掉就會長在肉裡。”

“哪怕能夠繼續行走,但保不準有一天這根小刺會紮到骨頭。”

“隻有拔掉這根刺,我才能繼續起身走。”

女孩的話很平靜。

就像是在說——我餓了便要吃,困了便要睡一樣。

“有的事是做給自己看的。”她眼神中帶著一種古怪的勁,這種堅定鄒虞沒有在生意場上看到過,更遑論那些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富家小姐身上。

是那種春日野草瘋長著要好似頂破一片蒼穹的韌勁。

說完之後,夏從陽便派人來通知陶萄宴會即將正式開始。

陶萄存了鄒虞的電話,朝三人揮揮手,才瀟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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