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碎掉了(2 / 2)

江恒點點頭:“醒了。”

幸鴻光語氣還是平靜,一隻手插在口袋裡,“那我等你哥來,我進去看看她。”

要是他一個人進去,江恒肯定會皺眉,但是聽到他和江儲一起進去,江恒多看了幸鴻光兩眼,沒再他臉上看出什麼異樣,才點了點頭,在病房斜對麵靠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江儲很快就跟著護士問過來了,看到幸鴻光站在這裡,表情有點詫異。

“你還真找到了。”

江儲坐在椅子上,看了江儲和幸鴻光一眼,見他們進去,他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現在心情有點複雜,不打算跟著一起進去。

陶萄才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剛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門外便傳來了響動聲。

她抬眼看去,正好與推門而入的幸鴻光視線相撞。

陶萄將手一點點縮回被子裡。

病房裡陽光太好,上午時分,大片大片溫暖的光線從窗戶的玻璃裡透進來,有半邊打在了陶萄蓋著的被子上,陶萄看到幸鴻光的那一刻,便莫名想到了他在牆頭剪梨花的樣子。

那個時候太陽也是這麼好。

他說什麼來著?

“我叫幸鴻光,鴻光是‘書劍醉煙艇,鴻光醉綺窗’的鴻光。”

陶萄眯著眼睛看他,隻覺得有些刺眼。

他站在陽光裡,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衣領上有一圈豔紅色的細邊,下身是灰色的西裝褲。

穿的單薄,也就看得出肌肉骨骼的輪廓。

陶萄第一次覺得有人從頭到腳都挑不出錯誤來的。

“陶萄,好點了沒?”

後麵進來的江儲聲音帶著幾分關切。

陶萄聲音還是有點啞:“好點了,昨天就是淋了點雨,發了高燒,不小心在人家家裡暈過去了。”

“昨天那麼冷,還在外麵淋雨?”

這次說話的不是江儲,而是幸鴻光了。

他的話聽在陶萄的耳朵裡,很是好聽,也聽不出太多的責備來,就像是鄰家哥哥的關心。

江儲朝他瞥了一眼,眼神古怪。

“還撐了把傘。”

幸鴻光道:“早知道下雨,自己也要帶把傘去。”

“……沒看天氣預報。”

“那真是運氣不好。”

幸鴻光一隻手還是放在兜裡,語氣稀鬆平常地和陶萄說起話來。

兩人仿佛不是在聊陶萄暈倒這件事,而隻是單純地在聊天氣。

江儲一陣無語,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這是帶不帶傘的問題麼?”

“下雨了就走唄,就一定要帶傘。”

江儲看著他倆的眼神,就仿佛在看兩個神經病。

陶萄還沒說話,反而是幸鴻光先反駁,語氣淡淡的:“怎麼能走?”

“來都來了,東西沒帶回去,雨都淋了,不多等一會兒,和白去一趟有什麼區彆。”

江儲:“你沒看人都在病房裡了麼?你是你,人家小姑娘是小姑娘。”

幸鴻光:“所以下次早點看天氣預報。”

幸鴻光淡淡地說著這話,眼睛卻看向陶萄。

他的眼神格外的黑,如同兩顆清透的琉璃珠子,長在眼眶裡麵,眼白也是尤其清透。

被幸鴻光這麼一看,陶萄心裡升起一點如煙如霧的輕薄感。

倒是也不知道說什麼。

於是江儲和陶萄都聽著幸鴻光說話。

他往窗台的位置走了兩步,然後站在那裡。

陽光撫上了他半邊頭發。

幸鴻光仿佛有金光加持,頭頂上閃爍著漂亮的聖父光環似的。

隻可惜說出來的話卻是:“淋雨也也說不上多不擇手段。”

“我當年為了不讓我爸媽離婚,連車都直接撞上去,差點就殘了,還好我命大。”

“你看,要不是我當年被送進了重症病房,現在我爸媽也不會還呆在一塊,我不也沒死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還在笑,聲音也還是平平靜靜的。

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斜斜地靠著沒有放映的電視機,那衣領處一圈紅色的滾邊,襯得他越發像是個玩世不恭的人。

江儲怒了:“你還提你那陳年舊事是不是,你真是仗著自己當年沒死。”

幸鴻光又道:“死了又怎麼樣?”

“你!你彆在人家女孩麵前講這種話,口無遮攔了是吧?”

幸鴻光像是被江儲說得有點無奈。

他長長歎了口氣:“我又沒和你說,儲哥你這麼急做什麼。”

江儲在內心罵道:不就是因為你沒和老子說老子才製止你的?!!神經病!

江儲好久沒見過幸鴻光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了,他還懷疑幸鴻光對陶萄有意思,現在一看,有意思個屁,他是恨不得陶萄也和他得一樣的偏執病瘋子病。

江儲拉著幸鴻光便要走。

幸鴻光倒是也沒反抗,被江儲拉著往門外走,眼睛卻盯著陶萄看。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很特彆的漂亮,也不單是漂亮而已,陶萄如是想到。

她抵了抵自己尖尖的犬牙,感到有些口渴,她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朝著床頭櫃摸索而去。

陶萄發現自己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每次當碰到刺激性的人或者物的時候,她的血液就要燒起來了一樣。

明明手裡還在打著點滴,冰涼的液體一點點流進她的血管,但是她卻感覺腦袋又開始發燙起來了。

一陣一陣的。

“砰。”

床頭櫃的被子被碰倒了。

“哐當。”

杯子裡麵的水在地上濺起水花,而玻璃杯的碎片四分五裂。

幸鴻光和江儲被這動靜弄得齊齊停住。

陶萄看向幸鴻光,幸鴻光眉頭一皺,便大步朝著床邊走來。

“全碎了,沒受傷吧?”

“需要打掃一下。”

陶萄沙啞著聲音開口:“需要。”

她麵上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看起來像是感冒的症狀。

“你能幫我收拾一下麼?”

“我來吧。”

江儲皺著眉頭說道、

陶萄卻道,“不用了,江儲哥,就讓幸鴻光幫我弄。”

江儲還要說什麼,陶萄卻朝江儲道:“江儲哥,你先出去,我有點話想和幸鴻光單獨說。”

她叫江儲叫哥,叫幸鴻光確是直呼其名。

江儲滿腦子寫著問號,不過大概是陶萄的眼神太過純粹,他停頓了一會兒,便道:“那我在外麵等你們。”

說完,江儲便大步走了出去,還順便帶上了們。

“哢嚓。”門合上了,病房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就連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幸鴻光沒說話,抽了兩張紙,低頭將地上兩塊較大的玻璃碎片撿起來,丟到了垃圾桶裡。

等陶萄喊他的名字,他才抬頭看向陶萄。

“幸鴻光?”

“嗯?怎麼?”他瞥向她。

眼神中似乎帶著幾分對世事的輕蔑。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掛水有點冷。”

陶萄將自己帶著針的那隻手給幸鴻光看了一眼,有點青紫色,在白皙的手背上尤為醒目。

幸鴻光眸色深了深,卻也道:“挺正常的,我掛水也這樣。”

說完,他又去拿掃把,望著他的背影,陶萄勾唇輕笑了起來。

聽到陶萄的笑聲,幸鴻光又回頭看她。

他問:“你笑什麼。”

陶萄臉上一片砣紅,出了點汗,幾縷漆黑的發黏在額頭上,雖然穿著寡淡的病號服,卻也擋不住她的美麗。

那張臉一旦沾上點顏色便變得妖氣。

她的那雙狐狸眼輕輕地掠過幸鴻光的眉眼,然後劃過他穿戴著紅邊白領的脖頸。

“我喜歡你說話。”

她的聲音是乾啞的。

這打在幸鴻光身上的陽光也明明是輕薄溫暖的,在這麼一刻,幸鴻光卻忽然覺得這光線有些粘稠。

“為什麼?”他聲音不在意似乎地問道,臉上的表情很是瀟灑的。

陶萄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似的。

她腦袋有些熱,聲音便顯得愈發緩。

“不知道。”

“就是,挺喜歡你說話。”

“還有,喜歡你的衣領。”

不知為何,那鮮豔的紅邊讓她想到小時候她精心照料的,放在高牆上的那盆矮牽牛。

那盆矮牽牛開花的時候,也是這種刺目又耀眼的紅色。

“想摸一摸。”就像那時摸著它的葉子一樣。陶萄這樣想。

那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對幸鴻光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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