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坐在一截樹樁上, 專心致誌釣貓。他的貓餌伸開了雙臂,大衣也脫下了, 這會兒正迎著風向改變站立位置, 好讓自己的香味兒傳的更遠些。
白影帝這輩子都沒做過比這更扯的事。他哆哆嗦嗦, “可以了?”
司景這會兒正扒拉一根草葉,頭也不抬, “遠著呢。”
片刻後, 第一隻被大胖鯉魚吸引來的貓出現在了草地儘頭。白宏禮瞧著那野貓邁著輕巧的步子朝自己靠近,一時間聲音都有點兒打顫, “恩......恩人......”
野貓圍著他打了個轉,湊上去嗅了嗅,神色狐疑。
......這兩腳獸。
怎麼聞起來像魚啊?
瞧見它隻是機警地蹲在一旁觀察形勢,白宏禮如釋重負,“恩人, 貓引來了,咱是不是——”
司景把手裡頭的葉子轉了轉, “不是它。”
“......”
白宏禮隻好憋屈地繼續待著。
第二隻貓也緊隨其後來了。
然後是第三隻、第四隻......
白宏禮在草地上被這麼多隻貓環繞著,身形也慢慢蜷縮了起來,恨不能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幾隻貓眼睛都綠幽幽, 圍繞著他慢慢打著轉。
白貓姍姍來遲, 最後出現在了視野裡。
瞧見它,司景一下子站了起來, 衝著大胖鯉魚揮揮手。鯉魚如釋重負, 趕忙重新把身上味道壓製下去, 披上厚厚的大衣儘量往樹後站,好讓自己的存在感小點。
司景蹲下了身,“咪咪。”
白貓邁著一字步一點點靠近,狐疑地望著他。
“你誰?”
司景變成了原形,白貓差點兒跳起來,瞪著這個當時壞了自己好事和自己搶人的短腿貓,如同瞪著情敵,背上的毛都炸了,“喵!”
司景甩了甩毛尾巴,很嫌棄,“你咋這麼記仇?”
你吃我的魚乾,喝我的羊奶,躺在我的人形六神懷裡,我都不計較了。
你還計較個錘子?
白貓仍然瞪著他,聲音裡充滿威脅。
你要乾嘛?
司景:“我給你找了個地方。”
白貓壓根兒不信,仍然厲聲喵喵。
你能有這麼好心?
你這個壞心喵!
司景:“是真的。”
他舔舔嘴唇,用濕潤的鼻子把衣服堆裡的手機拱過來,爪子按了密碼。屏幕上有貓舍,裡頭的貓在院子裡踱步來踱步去,個個油光水滑,狀態極好。
這是......
“這是我建的。”
白貓一下子震驚地抬起頭。
你鏟屎官還給你買了塊地?
它的眼睛裡頓時寫滿妒忌,腿短真是可以為所欲為。
司景:“不,我買的。”
他的爪子在上頭敲了敲。
“我當時買來,安排給當初的一些貓住的。你要是想走,隨時能走;你要是想留,也隨時都可以留。這裡有吃有住,不用在外頭吹風曬太陽。”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司景橄欖青的圓眼睛裡頭露出了些莫名的情緒。他伸出了友誼之爪,喵嗚的聲音很輕,“你......要來嗎?”
白貓看看他,又看看手機,隨即一股腦躥起來,啪地衝他撓了兩爪子,飛快地跑了。
個騙子。
一看就是來騙貓的。
不安好心!
司景被撓了個猝不及防,氣的轉身就要去追它,可白貓腿長,四條落在地上唰唰唰,跑的飛快,短腿貓在後頭跑了個氣喘籲籲也沒追上,隻能咬著牙憋著火刺啦刺啦抓白影帝衣服。
大胖鯉魚忐忑不安,“恩人,它跑了,怎麼辦?”
“怎麼辦?”司景冷聲喵嗚,“涼拌!”
就這暴脾氣,當時還好意思在闞澤麵前裝小甜心呢?
嘖嘖,真虛偽。
嗬。
司大佬的一腔好意全都喂了狗。他化為人形穿上衣裳,白宏禮才轉過身來,還有點不懂,“恩人怎麼不自己養,或者找人養?”
非得花心思再找個地方?
司景沒說話,隻整著袖口。半晌後,他才忽的開了口。
“——我不想它們也被扔下第二次。”
白宏禮聽到了“也”字,神色詫異。
“您......”
可司景已經頭也不回朝前走去,“走了,磨磨唧唧的。趕緊,回去還得拍攝呢。”
下午的拍攝依舊是遊戲環節。司景上回在穿玩偶衣跑步的遊戲裡頭輸給了白宏禮,記得相當清,這次鉚足了勁兒要拿個第一。白宏禮看出了他的心思,跑的步伐就慢了不少,穩穩跟在後頭,把這個第一讓出來。
司景在最後拿了個大滿貫,衝過終點線時神采飛揚,高高舉起自己的手,開心的絲毫不掩飾,“贏了!”
白宏禮也禁不住高興。他瞧著這會兒情緒高昂的天敵,覺得自己多活幾天的可能又增加了。
看看身畔的闞澤,又有些詫異。
他記得,在之前參加過的綜藝裡,闞澤的體育神經是相當發達的。跑起步來也快,長腿一邁,在場人誰都跟不上。
怎麼這一回,也沒追上司景?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男人把投注在前頭青年身上的眼神收回來,略帶詫異。白影帝頷首,不動聲色扭了回去。
奇了怪了。
*
晚上節目組聚餐。鬨鬨嚷嚷的工作人員占了好幾桌子,幾個嘉賓和導演、經紀人單獨開了包間,點了菜。除了白宏禮去接受個媒體采訪,其他人倒是全聚齊了。
小牛排還被放在炭火上,烤的滋呀作響油汪汪,孜然味兒極重,把坐在旁邊的人形六神的味兒都給蓋了不少。司景儘量側著臉,處在空調暖風的上風向處,離闞澤遠一點。
袁方悄聲囑咐他:“彆喝多,你酒量不行,彆待會兒酒後出亂子。”
司大佬麵無表情。
不,萬一半途冒出了耳朵尾巴,那才是真的出亂子。
那可就真的沒辦法解釋了,總不能說是半途變裝玩玩吧?
這又不是奇跡喵喵,吃飯到一半還帶換裝的。
陳采采這幾日要沉默的多,不再像先前那樣湊近乎,沒動幾下筷子便推說身體不適,先走了。司景盯了會兒她的椅子,忽然在桌布下悄悄一抓——
一小團發絲纏纏繞繞,顯然是陳采采的長發,沾在了椅套上。
挺多根。
掉的這麼猛,司景心想,好好的小姑娘怕不是要禿頭。
熱菜上桌,難免要先喝幾杯助助興。製片人率先舉起酒杯,和幾個嘉賓、經紀人挨個兒碰碰,“之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
酒是白酒,度數不低。實在推辭不過去,司景抿了小半杯,咂咂嘴,貓舌頭被辣的不行,忙把杯子放下了,皺著眉頭摸索水杯。
胃裡火燒火燎,他舉起杯子,把裡頭的水一飲而儘。
直到喝完了才覺出不好。
......這氣味,不太像單純的白水。
聞著有點兒熟悉。
一旁的闞澤神色有些詫異,抿了抿薄唇,專注地望著他,眼底蕩起了一片薄薄的笑意。
司景渾然不覺,又緊蹙著眉頭聞了聞,鼻子貼在杯子上,動了又動。
方才的酒味兒好像泛上來了,他有些醺醺然,“嗯......”
這是什麼味道來著?
他不受控製地把最後一滴水珠也舔乾淨了,暈乎乎回想。
這氣味——
倒是袁方大驚失色,猛拽他袖子,壓著聲兒。
“司景,你剛拿的是闞先生的水杯!”
雖說如今是一個公司的了,可到底當初有過死對頭這麼一層關係,並沒到能親密地喝同一杯水的程度。如今又在人家工作室裡,袁方生怕得罪了闞澤,忙拉司景,低聲提醒:“快放下。”
闞澤卻衝著他搖頭。
“沒事。”
他看著身畔,司景這會兒還仰著頭,試圖把裡頭的水再倒出來點,沒了還很可惜,“咋沒了?”
他揚聲。
“服務員,這個味道的飲料,再給我來上一打!”
袁方咬著牙笑,忙把桌上眾人注意力吸引開,暗地裡拍他,“這是白水!”
哪兒來的飲料!
司景舉著空杯子,很認真地和他講道理,“這個比白水香。”
他目光渙散,兩頰緋紅,已經泛上醉態,這會兒腦袋一點一點,卻還要裝著神思清明,拉著袁方,“你可以懷疑彆的,但你不能懷疑我的信譽。”
袁經紀人差點兒伸手捂住他嘴。
這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桌上節目組的人倒是看著直樂,“司景酒量不行啊。”
抵不過闞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