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便是工作。
廣告、代言站台、綜藝邀約、慈善晚會......當紅藝人這四個字徹底顯示了它該有的威嚴, 把司景的時間擠了個滿滿當當。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不知是誰提前走露了風聲,出機口處擠了大量的粉絲,有計劃有組織地在這兒蹲守。許是因為有段時間沒看見司景了, 他一出現, 聲浪便猛地滔天起來,人群擠著向他麵前湧。
“啊啊啊啊啊啊我寶!我寶!!寶寶看媽媽啊啊啊!!!”
“媽媽給你買魚乾啦, 寶寶要吃魚乾嗎?”
“讓開點讓開點,彆嚇著他!”
幾個大粉扯高了嗓子維持秩序, 生怕不懂事的粉絲把司景給衝撞了。保鏢和經紀人攔著, 司景從一群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的粉絲中間穿過去, 還順手扶了扶一個快被撞倒的, “小心點兒。”
女孩幾乎要窒息, 司景從她手裡把那盒點心接了過去。
“什麼餡兒的?”
“三、三文魚!”女孩答, 臉都紅了, 吭吭哧哧又加上一句,“你要好好吃啊!”
司景於是拎在了手裡。
他很少接粉絲禮物, 尤其是貴重的。之前有死忠粉吵著嚷著要送他套彆墅,司大佬也眼睛眨也不眨拒絕了。
彆墅。
這種東西, 他想有就能有。
隻是手工的、代表心意的, 司景會接過來拿著。這一路下來, 他被塞了不少, 懷裡滿滿當當, 等好不容易穿過人潮到車上一點, 從魚乾到壽司到信,還有各種手作的羊毛氈玩偶、鉤編的小貓咪,應有儘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愛貓,貓玩具也拆出來一大堆,司景提著個玩具老鼠灰撲撲的尾巴,趁著倆經紀人都沒瞧見,飛快地捏了兩下試試手感。
挺好。
手指尖尖處悄悄冒出了幾根指甲,刺啦刺啦撓了好幾回,更滿意。
還帶了發條,跑的可快!
他於是把玩具老鼠裝進了包裡,準備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玩玩。
助理也幫他拆,拆到最後,拆出來一盒種子。助理小劉晃悠晃悠盒子,有點兒詫異。
“這是什麼?”
一粒粒種子躺在盒子裡,個個脹頭脹腦。
司景把臉貼近了,湊近聞了聞,心裡就有了譜,“貓薄荷種子。”
小助理目瞪口呆。
“不是,司哥,”他訥訥,“這......也能聞出來啊?”
“能,”司景說,指揮著他把貓薄荷種子收起來,“你給我收好,就放那包的側麵......哎,好,我回去種種看。”
他說,眼睛裡頭流露出點向往。
“——說不定還是我記憶中的味道呢。”
司景原來種過貓薄荷。
那株貓薄荷,是他聞了半天,寶貝似的從個角落裡頭挖出來的。那氣味是當真好聞,至今想起來,也讓他耳朵猛地顫了顫,一激靈。
隻可惜在戰亂時候弄丟了。
在那之後,他也有試圖再養過。可聞過之前那株再聞後頭的,就總覺得不對味,像喝慣了烈酒的人突然被扔回去喝白水,淡而寡薄,挺沒意思。司景嘗試了三四回,便再沒嘗試過。
可如今這個,是粉絲送的。
說不定會不一樣呢。
更何況他最近越聞闞澤越好聞,隻是看見便麵紅心跳,心臟像是能穿透胸膛蹦出來,十回倒是有八回都不敢吸氣。總這樣下去,實在不是個辦法。不找個什麼東西替代,就像沒綁任何安全設備走鋼絲似的,隨時都能失控。
司景真怕自己哪天吸過了頭,當場就表演一出大變活貓給他看。
說不定能把闞澤當場嚇暈過去。
他長腿伸展開,想。
嗯......
說起把闞澤嚇暈過去,怎麼還有點兒期待呢?
他從禮品盒裡偷偷地摸了條小魚乾,拆了袋子,塞進了嘴裡,下定了決心。
是時候再嘗試嘗試了。
第二天下午是難得的空閒期。袁方上門的時候,幾個工作室的員工都在屋裡,正來來回回折騰什麼,隻來得及和他打聲招呼。
“袁哥來啦?”
袁方摸不著頭腦。
“這是在乾嘛?”
“種貓薄荷,”為首的小青年把袖子捋起來,靦腆地笑了笑,“司哥找我們過來幫幫忙。”
袁方跟著他們走過去,不由得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這特麼哪是就種個貓薄荷。
連自動測量溫度濕度的儀器都連上了,還蒙了塑料薄膜,占據了整個陽台,這難道不是準備搞個簡約版的蔬菜大棚?
“你要改行去賣菜?”
司大佬糾正他說法,“是種草。”
種子被灑進濕潤的土裡,隔一段距離灑一次,司景拿尺子比劃著,力爭讓每兩顆種子之間的距離都一模一樣。
袁方看得眩暈。
“哪兒來的土?”
看起來好像不是普通的。
為首的勞力苦臉,“三分之一的腐殖土,三分之二的園土......”
整個工作室都被司景指揮的團團轉。
袁方覺得,他們都是在瞎折騰。寵孩子那也不是這麼個寵法啊。
要他說,就不該跟著司景瞎胡鬨,正兒八經工作不做,哪兒有過來給貓種草的道理?
他伸伸手,招呼司景。
“你先過來。”
司大佬懶洋洋邁步過去,眼睛半眯不眯,由於在家裡,頭發也沒怎麼打理,這會兒一頭小軟毛軟噠噠垂下來,愈發顯得小了,“乾嘛?”
他眼尾上挑,眼裡橫飛的眼波如春水。這幾日工作多,他也沒休息好,這會兒伸長手臂打個哈欠,眼角都紅了。
袁方剛才的訓斥早忘到了天涯海角,不由得心疼,“這幾天挺辛苦吧?”
司景點頭,瞧著他。
“挺辛苦的話......”
袁方咽了口唾沫,沒抗性地說,“那就多歇歇吧,平常種點什麼也可以啊,陶冶情操嘛。你還想養什麼?我讓人去花卉市場給你買種子。”
說好的不能慣著,這會兒慣的比誰都厲害。
司景跟在他身後提要求,“我想要休假。”
“嗯。”
“還想釣魚!”
袁方隨口說:“我在遊泳池裡給你多灑點魚。”
縱容的一批,眼睛都不帶眨的。
說起來也是無奈,司景是他當初在烤魚攤子旁邊發掘的,在袁方看來,多少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他在這人身上花的心血,跟養個孩子也差不多了。
熊孩子這會兒就想種個草,他還能不答應怎麼著?
“明年有個好本子,”袁爸爸終於記起自己這回來的目的,“我看了,劇本寫得相當好。劇情緊湊,全程無尿點,而且還是前幾年拿了國際大獎的林海原林導拍的——正好房哥讓我來問問你,想不想去試試。”
“什麼時候?”
“就是時候不好,”袁方蹙眉,“預計是明年四月開拍,恐怕得占用春夏兩季。”
夏季,倒還好說,隻是春季......
他雖不知道司景為何每年春天都要休假,可對方顯然對這件事很堅持,之前哪怕是再緊急的工作也堅持要去休假,一失聯就是三個月,杳無音信。
後頭要雪藏時,這也是小崔總提出的司景一項重要罪狀:不服從公司安排。
一年隻有四季,整整三個月不工作,那還叫什麼藝人?
這回也不例外,司景隻聽見春季兩個字,就搖頭。
“不行。”
袁方不泄氣,“這真是個好本子——”
“再好的本子,也不行。”
司景緊蹙著眉,一口回絕了。他說:“我絕不在春天接任何工作。”
袁方杠不過他,隻得把劇本塞回包裡,心中暗暗歎息。
這幾天,司景沒事便待在家中,專心致誌伺候他的貓薄荷草。種子長得飛快,沒多久就冒出了細細嫩嫩的綠芽,往陽台上看過去,一片疏疏的綠色。袁方偶爾過來,都要禁不住感歎,“長得真好。”
錢沒白花。
司景卻不滿意地搖頭。
“不好,不好。”
他挑起一片葉子,嫌棄道:“又薄又小,味道也不對。”
他那時養過的第一盆貓薄荷,葉子分明是肥厚的。握在爪子裡敦敦的,還有點分量。
顏色也是漂亮的碧色,根部粗壯,哪兒像現在這些,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完了。
嘗遍了山珍海味,再聞這些,簡直不能入口。這差距,分明是買家秀和賣家秀。
司景連咬一口的衝動都沒,蔫蔫地一頭紮進被子裡,“就這吧。”
他也懶得再管。
他的手摸了摸,最後寶貝似的從枕頭下頭撈出了件衣服——正是闞澤走時送他的那件。衣服上還殘存著些許味道,司景把鼻子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吸了下,立馬把它重新密封進了袋子裡,好讓人形六神的香氣留的更長些。
嘖。
簡直,貓生艱難。
他翻了個身,睡覺都不踏實,忍不住想,闞澤到底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