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盯著他的腰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麼異常。這小祖宗走路一如既往地生風,飄逸的不行,行動也沒受到什麼阻礙。
袁方有點兒不懂。
......這是怎麼回事?
司景的戲份不算多,畢竟隻是個客串角色,和各個演員的戲份搭起來也隻需拍攝一周時間。他站在導演身側,聽著導演與他講接下來的一場戲,和他對戲的白宏禮就站在他旁邊,站著也像是不安的,來回挪動步子。
司景扭頭盯著他。
“你得腳氣了?”
什麼腳氣,白影帝有苦難言,又回頭看了眼。闞澤正與攝影導演說些什麼,後頭還搬了個椅子,顯然是準備坐這兒看了,白宏禮心頭砰砰跳,待導演走開後,小聲問司景,“恩人,闞澤不走的啊?”
司景嗯了聲,“不走。”
“......”
白宏禮的神情於是越發糾結。
求他走吧!
走不成嗎?
待會兒要拍的戲份裡,可全都是我整司景啊——這整的過程,確定要讓司景他男人全程看著嗎?
白宏禮忽然便體會到了魚生艱難,並非常想回去給當時提議司景來客串的自己一巴掌。
原本想著,他是錦鯉,演什麼戲都會紅,帶著司景露個麵,隻有好處不會有壞處,也算是報恩;可如今看來,彆說是報恩了,搞不好是結仇呢。
想想都讓魚發慌。
司景不能體會他的慌,扭頭看看,若有所思,“你怕闞澤?”
大胖鯉魚有點兒拉不下臉。
司景奇怪:“你知道闞澤是千年的了?”
大胖鯉魚:“嗯......”
大胖鯉魚:“嗯??”
啥???
他原本說這話,不過是想著闞澤是司景男人而已啊。現在是怎麼回事,闞澤居然還特麼是個千年老妖?
千年......
老妖......
這倆詞一映入白宏禮腦海,就徹底將他震的懵了。
......天要亡魚。
天要亡魚啊!
司景所飾演的這個倒黴又淒慘的反派被白宏禮帶著人圍上時,白宏禮頭都不敢回,隻站在小弟身前,聲色厲苒地叫了一通。隨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抬起腳,儘可能輕的踢了司景一下。
這回學乖了,輕歸輕,可瞧起來還是有幾分力度。導演沒喊卡,白宏禮帶著人,在劇情裡把司景揍了一頓。一麵揍,一麵心驚膽戰,時不時用餘光看一眼攝像機後頭端坐著的闞澤。
最後連導演也忍不住了,說:“宏禮,什麼情況?雖然演員要注意鏡頭,但你也沒必要一直瞟吧?”
大胖鯉魚心說,有必要啊,很有必要啊!
看著那個千年老妖臉色怎麼樣,我才能知道我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啊!
他提著心吊著膽,拍個打戲拍的比爆-炸戲還要驚心動魄。一場下來,司景這個反派依舊春風滿麵,他這麼個占據了上風的主角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的一批。
這日子,可真不是魚過的。
中午結束後,劇組例行是盒飯。
這幾天來吃的都是爆炒青菜爆炒小酥肉爆炒西蘭花,司景基本上對劇組的夥食也不抱什麼期待,敲著碗等著回去加餐——他來的時候,闞澤給他裝了滿滿一箱的小魚乾,還有貓糧,營養膏,完全可以回去開個小灶。
今天端上來的盒飯卻有點兒不同,每個人還配了個湯盅。
湯盅上蓋了蓋子,司景上去就先把蓋子掀了,隨即鼻子靠近,聞了聞。“——好香,這什麼?”
湯幾乎被燉成了乳白色,上頭灑了一小把碧綠的蔥花,鮮香撲鼻。劇組的人都有些喜出望外,“導演,咱們還有魚湯了?”
白宏禮掀蓋子的手忽然一頓,驚疑不定。
魚湯?
導演也相當詫異,一問才知道,是闞澤帶來的助理做的。他笑道:“來探班還給煲湯,這麼好的事,我之前拍了那麼多戲怎麼都沒遇到過?”
男配也打趣,“因為之前沒請司景過來拍戲啊。”
心裡卻也著實被驚了下。
原本想著,闞澤當初招司景進工作室,不過是為了對方的人氣;兩人之前撕了那麼久,不和在圈子裡都是出了名的,走路都會繞著對方廣告牌走,哪裡能想到居然還有如今這一天。
更何況前不久剛剛傳出了緋-聞,這會兒也不想著避避嫌,反而光明正大過來探班煲湯喝,這也著實太親密了點。
他喝了口,魚湯相當鮮,裡頭好像還有乾貝粒,味道極好。不過他之前心頭對兩人是否有曖-昧還存著疑惑,這會兒,懷疑卻完全沒了。
要是有,哪兒還敢這麼明目張膽來探班?
——又不是二傻子,上趕著給人懷疑。
不僅他,劇組中其他人也這樣想。也有人拿著前幾天的照片打趣,闞澤輕笑著接過話,自己也打趣兩句,愈發讓他們篤定起來。
沒什麼,妥妥的沒什麼。
這要是能有什麼,他們都能把自己姓名倒過來寫!
整個劇組被和諧歡樂的氣氛籠罩著,隻有白宏禮獨自委屈巴巴縮在椅子上,連蓋子都不想掀開。
魚也是吃魚的。可鯉魚本來就不是魚類裡頭的高端物種,更何況,這會兒劇組裡隻有他一條活魚,當著他的麵吃魚,這和當著人的麵殺人有什麼區彆?!
這難道不都是恐嚇?
白宏禮心說,難道就因為我上午拍了場群毆司景的戲?
身旁時不時爆發出歡呼,“哇,今天還有紅燜帶魚!”
“還有個爆椒魚頭!”
“這是炒烏魚片?——好棒,全魚宴?”
大胖鯉魚越聽越打哆嗦。正為難,卻忽然見麵前停了一雙腳,抬起頭時,司景的男人就站在他麵前,眼神意味深長。
麵對一個千年大妖,混血的白宏禮腿一軟,立刻便慫了,“您......”
“多謝白前輩平常對於司景的照顧,”闞澤笑得溫文爾雅,並沒什麼為難的意思,“聽說您不吃魚,所以讓助理單做了點,不知道是否合前輩胃口。”
白宏禮一愣,打開盒飯,果然看見裡頭沒有半塊魚肉,連湯配的也是豆腐羹。
再抬頭時,闞澤已經回去喂飯了。
白宏禮心中又刷新了認知,闞澤真的是相當會做人了。
進退得體,處理事情滴水不漏,和大部分進了人界的妖不同,闞澤能把所有事情都做的相當漂亮圓滿。也難怪他在圈中一直都隻有好評,與他合作過的導演、演員,甚至場工,都恨不能把他誇上天去。原本以為多少是因為控評的緣故,如今看來,也是因為對方心思細致,謙遜禮貌。
這麼看起來,當真是相當不錯。
變了的午餐相當合司景的胃口。他沒和大家擠在一起吃,瞧見是魚後,就端去了個僻靜的角落,凳子一搬,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那兒還有倆人。闞澤在他對麵坐著,細致地給他碗裡頭的帶魚挑刺,剩下兩截梳子一樣的魚骨頭,上頭的肉被剔除了個乾乾淨淨。
司景張大了嘴巴等著吃,眼裡頭都明晃晃透著開心,腳在地上踩來踩去。
“還沒好?”
闞澤說:“好了。”
他把雪白的魚肉喂進去,貓崽子用舌頭一抿,幸福的像是跟著肉一起化了,“好吃!”
嘗了嘗,又有些狐疑,“我怎麼覺得不像是助理做的?”
他吃闞澤做的飯吃多了,一品,居然從中品出了幾分男人的手藝。闞澤伸手揉了揉他頭發,笑著誇,“小花真會吃。”
司景說:“真是你做的?”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盒飯,又瞧了圈大家的,咬著筷子,忽然覺著有些不是滋味,“你......做了這麼多啊?不累嗎?”
好不容易空閒下來的幾天,難道還要耗在柴米油鹽裡,親手給全劇組人做飯?
闞澤一怔。
“小花?”
“有廚師啊,”司景垂著頭,還咬著筷子,甕聲甕氣道,“給他們發工資就是讓他們工作啊,你乾嘛要去做彆人的工作?——還嫌自己不夠忙?”
闞澤眼裡頭的情緒忽然柔軟下來。
他瞧著貓崽子頭頂的發旋,聲音也是柔軟的,“小花心疼我。”
司大佬仿佛聽見了個天大的笑話。
“我乾嘛——”
話還沒說完,卻被男人親了親眉心。剩下的句子於是全都說不出口了,司景耳尖有點兒燒,推了他把,嘟囔,“離得太近了.......小心我吸你啊。”
闞澤說:“我隻做了一份。”
“嗯?”
貓崽子張著嘴抬起頭的模樣看起來傻乎乎的,眼睛又圓又清亮。闞澤忍不住,在那顫動的眼皮上又親了下。
溫潤的親親。
“我隻做了小花的,”男人輕聲道,“剩下的,都是小劉做的。”
司景張了張嘴,半晌後,才底氣不足道:“誰要你做了?”
我才不稀罕。
“可我答應了要養小花,”闞澤道,揉著他頭上翹起來的小卷毛,心也柔軟地好像打了卷兒,“——養你這件事,我連一頓飯都不想交到彆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