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懂袁方的憂傷, 袁經紀人獨自操著老媽子的心。微博底下圍觀人數越來越多,大家都沒見過一個明星這麼當眾回懟的,通通過來看個樂子。司景也沒讓他們失望, 一句比一句來的狠, 還教了一個滿口粗鄙之語的網友究竟怎麼用四川話優雅又不失韻律地罵人。
第二任的女主人是從川蜀之地嫁過來的, 司景在她身邊待久了, 偶爾犯錯也會被她扔在牆角罰站數落:“瓜娃子!像個什麼樣子哦,又跑去攆人家的雞......”
司景跟她學了個十成十,這會兒也一口一個瓜娃子。“瓜娃子罵個錘子哦?就不會說彆的話了?文盲也要學認字的。”
蜂擁而來的瓜娃子們被他氣到手抖。要不是隔著網線, 興許會直接衝過來打他。
司景看得直樂。
他本是在坐著,這會兒看見黑子已經開始喪失理智破口大罵, 笑得直接靠在了身旁人的肩上。闞澤低頭翻看著台本, 身子卻不著痕跡向他這處傾斜了下,好讓他能夠支的更穩。
“有意思?”
司景懶洋洋的, 還在按手機, “嗯......”
闞澤的手就穿過他的頭發, 揉了揉他的腦袋。
貓薄荷已經與公關部門通了氣。司景要是喜歡, 那就隨便他去折騰,但那些不好的評論和言語,絕不能在司景的微博底下活過一天——他怕司景看多了不開心。公關部看著這工作量,頭都大了, 立馬打辭職報告的心都有, 那是一條惡評嗎?那是幾萬條好嗎?他們吭吭哧哧:“闞哥, 這恐怕有點兒難度......”
闞澤說:“工資翻倍。”
“得嘞!”公關部滿血複活, “馬上去!”
他們與媒體都有合作,這會兒針對那些人身攻擊的評論一刪一個準,還封掉了好幾個瘋狂叫囂的號。論起買營銷,宋溫綸的確是比不上闞澤工作室,畢竟工作室隻有兩位藝人,資金可以毫不心疼地往這兩人身上堆;可宋溫綸在那種大公司裡,不過是百花齊放中一朵不怎麼起眼的野花而已。
他沒有那樣充足的資金,營銷號又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典範,這會兒眼看著工作室過來給司景收拾殘局了,立馬便改了口。
原先雙方打擂的消息下去的極快,取而代之的熱搜變成了“司景真性情”,位置還在一直往前升,沒一會兒就升到了熱搜榜第二。
宋溫綸被氣的肺葉子都疼。
他是真想不通,懟網友這事兒換彆的任何一個明星做了,那妥妥都是被噴到永無寧日的節奏,是會伴隨其職業生涯一生的黑點;哪兒有司景這樣的?懟了人反而被誇“自由”“隨性”“不造作”......草,現在網友對明星的要求都變成這樣了嗎?
他十分難以置信。
這群人是不是瞎了眼?
“都跟你說了這沒用,”經紀人勸他,“他粉絲就喜歡他那樣,不會因為他罵黑子就脫粉的......真想搞臭他,你得找點彆的料。”
能有什麼料?不過是戀情,緋聞,陪酒,潛規則這幾種,可偏偏司景在小崔總手下時便不給他麵子去陪酒,等入了闞澤工作室,那就更不需要了。上好的本子自己便會排著隊送上門,闞澤哪兒會讓他在自己的庇護下受這種委屈。
與那些投資商虛與委蛇、賠笑討好,這好像都隻是宋溫綸需要做的事。司景乾乾淨淨,半點消息都查不出來。
宋溫綸盯著搜索結果,又是苦惱,又不禁生出了幾分嫉妒。他在洗漱池的鏡子前望了幾眼自己的臉,是真好。可比起司景來,卻又差的遠了。
這得是多命好的人啊。
沒什麼瑕疵......好像是上帝隻精心養育了這一朵花朵,讓彆人看了眼睛都發紅。
宋溫綸做夢也想過這樣的日子。
他心中又湧上了幾分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經紀人沒搭理他,兀自按著手機,沒一會兒驚喜道:“王總又聯係你了。趕緊的,再去換身衣服......還穿那種白襯衫,快快快!”
宋溫綸沒動。他說:“那襯衫透。”
肉-色都能若有若無透出來,紅酒再一淋濕,意味便已經不言而喻。
“透有什麼?”經紀人不耐煩地瞪眼,“趕緊的,你的投資還要不要了?”
那自然是要的。再沒了這筆錢,他拿什麼和司景打擂台?
宋溫綸的腳步頓了又頓,終究還是抬起來,跟著去了。
兩部電影的這場戰役打了許久,司景卻還記掛著闞澤的生日。生日是個特殊日子,他老早就問了經紀人那天的行程安排,挺不巧,兩人都有事,而且不在同一個城市。
司景要出席一個挺重要的見麵會,還真沒辦法推脫不去。見麵會上還有買了票專程來看他的粉絲,司景對彆的沒什麼責任感,對粉絲卻有極強的責任感,還是依舊按照計劃趕了過去。
一踏入場地,現場的歡呼聲便排山倒海響起來。
“司景!”
“司景!!司景!!!”
搭起來的台子與底下的觀眾席離得不近。司景沒直接上台,先在安保人員的簇擁下與觀眾們握了握手,他的粉絲個個兒眼睛亮晶晶,幾個小姑娘瞧著他的模樣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捂著嘴要掉金豆子。
司景順手給了包紙巾,叮囑:“彆哭,小心妝花了。”
雖然他不怎麼化妝,也能看清楚這會兒姑娘們塗的眼影抹的口紅。這麼一全套做下來,得花不少時間吧?為了來看他好不容易化的,要是花了多可惜。
他不過隨口一說,幾個人卻立馬眼圈更紅了。
“嗚嗚嗚景寶真好......”
司景:“......”
再給你個機會,改口叫大佬。
儘端處的女粉揮舞著燈牌,聲勢浩大:“寶寶看媽媽呀!”
中間還夾雜著男粉撕心裂肺的咆哮:“我可以為了你變彎!!我可以,我可以!我就愛你這款!!!”
司景:“......”
不,我不可以。
你還是再直回去吧,沒希望的。
這一次來參與活動的粉絲多少都感覺到了司景好像在趕時間。
並不是說他對粉絲的關懷少了,不,他的目光仍然是時時刻刻關注著台下的,偶爾看見個好笑的燈牌,還會挑挑眉,悄無聲息地用些小動作和她們互動。隻是他時不時便要低頭看一眼表,雖然不怎麼明顯,但一直追蹤著他的粉絲的攝像機又怎麼會捕捉不到?
他們彼此交換著目光,心中都有些猜測。
兩個半小時的品牌見麵會一結束,司景跟他們告彆後,便匆匆忙忙跳下台,徑直往後台衝,一邊衝一邊脫外套。袁方拿著司景的私服在後頭追,看的心驚膽戰,“祖宗,彆扔,那是讚助服裝!......咱還是要還回去的!”
司景解開手上腕表,也拋擲給他,確認:“能在十二點前趕回去嗎?”
袁方一路給他撿衣服,說:“夠嗆。你先進車,咱們車裡說。”
司景鑽進車中,再次強調:“我要快點回去的。”
“知道了知道了,”袁方沒好氣推了他一下,“祖宗!”
他算是拿司景完全沒辦法。這一路司機都把車開的飛快,在夜色裡頭奔馳,上了高速後更是一路狂飆,隻是眼看著就要快到主城區了,道路卻忽然間變得擁堵起來。無數車輛從高架上彙入柏油馬路,入口窄小,車流卻大,這會兒徹底堵在了這裡。
司景有點兒心急,把頭從車窗裡探出來,又被袁方用力摁回去:“老實呆著,我去前頭看看。”
情況不太理想,前麵出了交通事故,這會兒地上被撞飛的保險杠和碎裂的車尾燈還沒處理乾淨。連對麵車道也受了影響,看樣子沒法很快通行。
這會兒離得還相當遠,想跑過這條路再打輛車都沒辦法。袁方也堅決不同意,畢竟是個公眾人物,要是再在路上被圍堵了,那就不是堵車的事兒,是堵人的事兒了。
他把車窗都關起來,車門也反鎖,扭頭叮囑司景:“老實呆著。”
司景上哪兒能老實,屁-股上仿佛長了草。
他扭過來扭過去,貼近窗戶觀察外頭情況,心焦的不行,簡直恨不能直接變原形跑過去。司景咽了口唾沫,正大光明把手放在門鎖上,試圖逃出,“我得去個洗手間。”
怎料袁方跟他待久了,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小把戲,“老實呆著,去這兒全是馬路,沒地方提供給你隨地大小便。”
司景懨懨收回手,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慢慢便逼近了十二點。
這樣的等候是最磨人的。心中分明存著事也存著人,恨不能砍斷腳上枷鎖,迫不及待邁步飛奔向他;可偏偏總有這樣那樣的東西絆著,他甚至無法邁開腳步。好不容易道路通暢了,司大佬也確定自己定然要遲到了——剩餘的這些時間,哪怕他騎在蛟龍背上飛,都飛不過去。
何況是四個輪子沒法上天的車。
他重重靠回後座,抿著嘴一言不發,獨自生悶氣。
還有點沒法與人言說的小委屈。
早知道這樣,當初應該投生去做一隻鳥。撲棱撲棱翅膀,還能飛。
十二點即將到來,司景還在半路。貓薄荷草給他打了電話,聲音溫存:“在哪兒?”
司景報了地方名,低低的,含了點撒嬌的意味,“被堵在路上了......”
他說:“我明明都已經計劃好了!”
說要給驚喜,安排了好久,這還是司景頭一回給人準備禮物。他問了不少人,連助興節目都準備了,還想著在這種時候展一展自己大佬的霸氣威武。
這會兒計劃半途夭折,他茫然地盯著車裡座椅上一個冒出來的線頭,無意識地拿手揪著,“我都想好了!”
闞澤低低地笑。笑了兩聲,好像是察覺出電話那端的人的惱意,哄道:“小花能記得,能給我準備驚喜,我就很高興。”
是真的,再也不會比這更驚喜了。光是想著貓崽子念著他,為他偷偷摸摸做好準備的樣子,都足以讓貓薄荷激動地再分幾盆——他這會兒要是原形,花能開司景一身,花粉都能把司景給埋了。
他這會兒其實就在欣喜地揉搓葉子。袖口裡的葉子挨挨蹭蹭,激動地靠在一塊兒搓著,都快把葉片給搓爛了,從上到下,每一個葉綠體都寫滿了對擼貓的渴望。
擼!
擼他,擼禿他!
擼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