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那聲音也像是隔著霧,忽近忽遠,“就是五百年到了......”
“他才幾十年修為!”
“可是體內有龍的修為吧?”那個聲音道,“龍對這種修為不高的小妖來說,可要強大的多——他受了影響,要提前過五百年的這個坎了。”
妖界修行,五百年為一個坎。蛟龍是被雷劈,闞澤是變原形,司景目前的情況,他們都說不好,隻猜測對方可能也是要在這一年內靠原形生活。
隻是司景總也不醒,這想法顯然便不太對了。
最終是請來的白澤有經驗,隻看了一眼便道:“這是五百年的心劫。得把他拉回來。”
拉回來。
闞澤一怔。
白澤仔細看了看,又道:“可能停留在成妖之前的那段時間,剛出生不久。”
剛出生不久!
蛟龍爸爸眼睛發亮,立馬舉高了手。
“我去我去!”
幼年阿崽!
闞澤一枝條把他高高舉起的手抽下去,義正言辭:“自然是我去。”
白澤不攔他,隻笑眯眯道:“那便你去。”
這位象征祥和的神獸於身上拿出一支短短的香,點燃了。香味馥鬱卻不過分甜膩,像日光灑落一樣明媚親和的氣味,蛟龍連吸了好幾口,正要再吸,白澤已經將香在闞澤麵前晃了晃。
“一炷香完的時間,在夢裡大概是二十年。”
“你要把他帶回來。”
闞澤點點頭,目光沉沉。在香的氣味下,他也慢慢沉睡過去,陷入了深眠。
......
司景在一片雜亂之中勉強睜開了眼。身旁有什麼軟乎乎的東西撞了他,他下意識抬起腿,一腿便軟綿綿踹過去,把身邊的東西踹的咕嚕嚕滾了老遠;隻剩他一隻貓在溫暖的源泉前,下意識張嘴接住了母親分泌出的乳汁。
咕嘟咕嘟,又香又甜。
不知不覺,幾隻爪子都湊了過去。司景抬著頭,兀自啪嗒啪嗒吸吮的津津有味,方才被他踹開的小貓瘦弱些,這會兒還沒睜開眼,正細聲細氣地咪嗚著在原地試探著走動。貓媽媽很有教育孩子的一套原則,隻回應兩聲,並不起身把它帶回窩中。
沒錯,這就對了。
司景滿意地想。
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嘛!
——等等。
這句話好像很熟悉,可是是什麼意思來著......?
旁邊有不少人在圍著看,她們的笑聲很輕,好像蕩在空中飄來飄去的風箏。司景抬起眼,那雙橄欖青的眼睛引來了許多小姐的興致,都對著那小小的一團交口稱讚,羨慕不已。其中不知為何生的相當眼熟的一個說:“我要它。”
跟隨的人為難,“家裡的夫人說是不允許帶貓......”
小姐壓根兒不聽,伸手就要去抱他。跟隨的奴仆膽戰心驚,生怕它脾氣暴躁,反而把身嬌肉貴的公館小姐給抓出幾道血痕跡。
好在司景隻是嫌棄地聞了聞,對這隻滿帶雪花膏香味兒的手並沒有產生任何多餘反應。
小姐欣喜:“看來這的確是我的貓。......多少銀元?”
將貓崽子抱來的人說了個數字。小姐聽罷,便讓人回公館去拿,“就說我要用的......”
“不用了。”
另一道聲音忽然將它們打斷,幾個人都詫異地回頭去望,卻是個瞧起來十分年輕的男人。男人看起來寬肩窄腰,西裝設計恰到好處,板正又流暢,將腰線掐的格外明顯。
跟來的幾個人都看得臉一熱,公館小姐道:“這是我先看中的貓。”
“是嗎?”來的男人不動聲色地微微笑,“我看並不是。”
“怎麼不是!”小姐怒道,“分明是我先看上它的,你——”
你到底是從哪個坑裡頭冒出來的?!
男人不動聲色,隻伸過去一隻手,若有若無在貓窩裡頭撥弄著。貓崽子聞見了醉人的香氣,立馬把奶也扔了,跌跌撞撞往著闞澤手撤走的方向追。它眼睛還未完全睜開,頭頂全是細密而軟的絨毛,稍稍一碰就像是帶了帽子,蓬鬆的炸開了。
有奴仆小聲道:“這位可能是闞家的公子。”
聽見闞澤兩字,公館小姐便不說話了,沉默一會兒,將自己的手帕也攥得更緊。她聽說過闞家唯一的孫子外出海外學習的事,卻並不知他竟然是今日回來,此時國內已然是兵荒馬亂,也不知究竟是回來做什麼。但瞧見這人帶的懷表、這人乾淨整潔的儀態,她原本的七八分相信也頓時變為了十分。
她也沒法再爭,隻好後退一步,將位置讓出來。闞澤眼疾手快,飛快地從裡頭撈出了正跌跌撞撞追著他的手指想吸奶的貓崽子,抱在懷中,滿意了。
成了。
這是司景的幼時。它不曾被公館小姐收養,卻被闞澤帶回去了。
什麼苦,什麼難,闞澤都不在意。
他隻知道,由他來養,是絕不能讓司景再受一遍那時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