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翻開手邊的彈劾奏章掃了幾眼,目光在一個“簡”字上微妙的定格了一瞬,口風忽的一改,
“……革職倒是不必,罰幾個月的俸祿便是。”
勇毅侯不甚滿意,還欲再說,皇帝卻略微抬手,示意他禁聲,
“張尚書年事已高,禮部的事難免力不從心,且交由孟慎行、左光道暫代,勇毅侯可滿意了?”
皇帝何曾向彆人服過軟,勇毅侯忽略了他似笑非笑的危險目光,自覺功勞滔天,連天子也得給三分顏麵。長女入宮為後,又有一頂世襲罔替的鐵帽子,下一任新帝說不定就出在他們陳家,哪怕二子不成器,王公貴族也多的是哭著喊著要把女兒嫁進來的。
這麼一想,西北一戰被單家搶了風頭的事也好受了許多,勇毅侯誌得意滿的彈了彈袖袍,微微躬身,
“陛下英明。”
手握兵權不是什麼好事,陳家榮光到了極致,已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這幾年庶出女兒嫁的一個比一個高,且都是朝中手握實權的重臣,打的什麼主意瞎子都能看出來。
“竟是直接封了容華麼?”
皇後聽聞此消息,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原以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往日倒是沒瞧出來她這般有本事。”
言語中已然多了兩分戒備,棋子得力是好,但太得力了也會有噬主的危險。
蘇嬤嬤捧了碗烏黑的藥汁來,伺候著皇後一勺勺喝下,滿麵心疼,
“這是侯爺托人在苗疆尋的方子,喝上幾貼肯定有效,就是苦了些,不過早日生下皇子也好有個依靠,咱們也不用費儘心思的在宮中扶持新人。”
“說到底是本宮無用,那年生長邑的時候傷了身子,後來便再沒有過身孕。”
皇後隻覺得那藥比往日的苦了十倍不止,她一碗飲儘,想起來什麼似的道,
“往倚竹軒備份厚禮送過去,陛下這幾日說不定就會給她挪住處,且看看對她有幾分喜愛,咱們才好做打算。”
不止是景鸞宮,高位的主子娘娘認識的不認識的或多或少都送了禮去倚竹軒,祿海知夏等人都是機敏的,做不來狗仗人勢的事,簡宿涵越得寵,她們隻會越謹言慎行。
可惜了簡宿涵沒趕上趟,她回倚竹軒的時候已經下午了,祿海早就將那些珠寶奇珍綾羅綢緞清點入庫,連帶著的還有內務府送來的一堆丫鬟太監。
“恭喜主子榮升,賀喜主子榮升,皇後娘娘單貴妃那兒都賞了東西下來,這是新添的丫鬟太監,您過過眼,有不合適的送回去換了也使得。”
人逢喜事精神爽,祿海本就長的喜氣,這下更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然而簡宿涵隻是隨意瞅了一眼,微不可察的頓了頓,就全收下了。
“都挺好的,留下吧。”
主子瞧不上眼的奴婢遣回去能有什麼好歸宿,先前出了秋蟬的事,宮裡人都以為簡宿涵不是什麼好性子,不然怎麼逼得秋蟬寧願陷害雲婉儀也要拉她一起下水。但是今日一瞧,隻讓人覺得隨性散漫,倒沒有十分嚴厲。
人群中有一宮女瞧見簡宿涵,瞳孔猛的收縮,見她看過來,忙驚慌失措的埋下了頭去。
阿東怎麼也沒想到,那夜祈願節遇到的貌美女子竟然是新晉的月容華,她心中又慌又亂——那夜回去之後,阿東將事情原原本本都說給了葛丹姐姐聽,葛丹姐姐卻隻說她遇到了好心人,然後說嚴姑姑是個坑人的老貨,銀錢萬不能給她,左右葛丹幾個快到放出宮的年紀了,她們合力湊了些銀錢塞給管事太監,將年齡最小的阿東弄出了浣衣局,原是想給她尋個好去處,機緣巧合下竟是來到了倚竹軒。
阿東一麵想著簡宿涵是個好人,一麵又覺得自己那日著實無禮了些,生怕被認出來追究罪責,恨不得將臉埋進胸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