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海收好書,走到教室最後。
他作勢要推方夏出門,方夏回頭看他一眼。
關山海摸摸鼻尖:“還氣我沒先告訴你呢?”
“哼。”方夏輕哼一聲,彆過頭。書包被他放在腿上,作業和試卷都裝在包裡,一隻手護住。
關山海推著他出教室。
室外陽光熾熱。太陽高掛蒼穹之上,無視所有的遮蔽物,以最大麵積**無情地曝曬整片土地。
關山海儘量挑有陰涼的地方走,可也避不了多少太陽的毒辣。
手背被曬得冒汗,關山海突然停下,彎腰,摸了一把輪椅的輪子。
直接跟地麵接觸,還有摩擦力,那可真是熱得燙手。
關山海道:“方夏,回頭中午我來接你吧,太熱了。”
方夏道:“還行,我體涼。”他頓了下,又彆扭道,“多謝。”
“你啊——”關山海笑起來,“你跟椒椒一個樣,不喜歡麻煩彆人。不過椒椒可是改了,你也改改。乾嘛非得熱著自己,天天蹭飯,我高興著呢。”
方夏:……
心情就很複雜。
感激是有的,仔細是關山海的性格,可體貼他卻不是誰都給的。
但是這家夥提了句蹭飯,方夏就又想起他惦記自個兒妹妹,一口氣不上不下,怪難受的。
等等!
方夏突然憶起方秋椒吐槽過,關山海說話使壞的風格,懷疑起關山海是否是故意的。
他扭頭去看,發現關山海果然笑著,麵上帶著那種吃定了的從容。
方夏蹙眉:“關哥,你有話直說。”
“其實也沒什麼。”關山海客氣一句,直接道,“你不高興,椒椒也不高興。我想問問看,你不喜歡我哪兒,我改改?”
關山海說話時,望著前方的路。
路很寬敞,前方正是岔路口,左右是小道,進去就會變窄,中間卻依然是大道,寬闊得很。
而人生的岔路口,關山海想走在寬闊的路上。想他和小丫頭一起走的路,路邊有快活環繞,也有親朋祝願。
方夏挺安靜的,也看著前方,不忍回頭。
他低聲道:“你要對她好。”
他的聲音散落在炙熱的光裡,似乎讓夏日的烈陽更炫目了幾分。
關山海應諾:“好,你放心。”
落地有聲——“哢”!
大黑貓一不留神踩斷樹枝,靈活地從樹上跳下來,搖頭晃尾。
接著大黑貓十分囂張地跳上方夏的書包,橫躺下來,露出軟乎乎的肚皮,粉色的舌頭一探一探。
關山海:“……”
他差點想對方夏說:要不我把我弟給你?
倒貼這輩子魚乾那種給法都行。
大黑貓尾巴晃晃,頭在方夏手上蹭了下,快活地叫出聲:“喵喵~”
誰讓貓有一個笨蛋哥呢,隻能犧牲貓貓的霸氣,幫他撒嬌救救場子。
此刻,方夏占著關山海的貓的喜愛,心裡的確很高興。
他先半抱起貓,接著從包裡抽出一本書,展開來給貓擋擋陽光。
少了些陽光直曬,大黑貓感覺舒服多了,尾巴甩得更歡快。
輪椅滾過夏熱,直到秋來。
方秋椒的培訓班告一段落,肉骨生機煲的原材料也搞齊。
肉骨生機煲跟方秋椒想的無數個方麵,有一樣的,也有不一樣的。
一樣的是肉骨生機煲的原材料,一樣很可怕,各種珍貴的藥材,幸好譚月哪兒找過一回,存貨跟渠道都有不少,省事許多。
又有關哥跟蘇姨幫忙,“食材”很快找齊。
不一樣的是——這道紫品菜的製作方式,實在是叫人驚奇,是把人放在鍋裡煮……
方秋椒請了很多師傅,琢磨好一陣,才把控溫的“鍋”打造出來。
有了這口“鍋”,就可以把方夏放進去“煲”了。
除了“煲”方夏外,等方夏從“鍋”裡出來,還需要紮針。紮針的活方秋椒乾不了,請來了蘇葉。
等來方夏兩天假期,煲湯正式開始。
先加熱水溫,接著方秋椒往“鍋”裡倒各種所有大夫見了都會哭嚎的珍惜原材料。
虎骨、豹骨、狼骨、三種骨粉最先灑進鍋裡,再倒入其他材料原液。
水燒至沸騰時,整口鍋裡呈現一種乳白色,晃動之時,流光溢彩,似乎液體下是無數的珍寶。
蘇葉在一旁看得咋舌:“這光澤,實在神奇。老祖宗真是太厲害了。”
方秋椒的借口——這是老方子改過來的。
大家聽著,管它真不真,心裡信不信,反正嘴上是都信的,且閉緊了嘴,隻有屋子裡的自己人知曉這些事。
方夏還坐在輪椅上,看得目光有些發直,有些緊張地問道:“真要煮我?”
關山海拍拍他的肩:“等會水會放溫的,滾水裡放你進去,那回頭老譚就得來抓我們了!”
罪名會被羅列成——因為想吃人|肉,而害死了方夏。
方夏當然知道會先把水放溫,隻是隨著時間越來越近,那種緊張無比的感覺就像是纏繞不散的樹藤,繞著心裡那棵名為緊張的樹不斷往上攀爬,爬到嗓子眼來。
方夏不由得想起上次,大概彼時,月姐也如此緊張?
麵對改變未來的機會,舊的傷病殘疾能得到治愈的可能,心中如何能平靜得下來。
前麵的過程看似簡單,操作起來其實繁雜得厲害,全部隻能由方秋椒一個人來操作。
且原材料珍貴,這回也就能嘗試兩次,注意力必須得高度集中。
忙了一會,方秋椒就汗濕了額頭,後背也濕了一大塊。
她聽到聲音,呼出一口熱氣,在騰騰的熱氣裡,狼狽但目中有光地朝著方夏三人站的一角看過來。
“快了。”方秋椒出聲,目光望向表情略顯緊張的方夏,“小哥,你彆怕,不會把你煮熟的。你看月姐都好了,你肯定也能被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