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佩隔著玻璃窗,瞧見窗外下雪了。
她虛弱地躺在床上,身側是閉眼睡熟的孩子,聲音帶著高興稍微壓低:“下雪了!”
田莊正在一旁烘尿布,聞言抬起頭:“下雪這麼高興,那你還不讓孩子叫雪雪?”
“我不。”岑佩佩反駁道,“雪雪疊字也就算了,爸起的叫豔雪,我的女兒絕對不要叫豔什麼,都爛大街了。”
田莊心想:那倒也是。
於是他笑著道:“那你快點想,回頭要登記了,總不能還沒個名字。”
“你也想想啊。”陷在起名為難裡的岑佩佩感覺自己要禿了。
於是田莊開始起名:“田寶兒?”
“田喜?”
“田小福?”
“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岑佩佩忘了,這也是個起名廢。
於是她又陷入甜蜜的取名苦惱裡。
***
另一邊,方倩秀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坐在火爐邊烤火磕瓜子。
她婆婆為難道:“秀秀,你少磕點瓜子,容易上火。”
方倩秀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手裡一捧瓜子一摔,宛如天女散花:“這也不讓,那也不讓,你是不是就不想我吃東西啊!餓死我算了!”
一旁的年輕男人一聽又吵起來了,臉皺成苦瓜。
他是萬萬想不到,懷孕後的妻子這麼難說話。
可是沒辦法,兩人都有孩子了,也早結婚了,怕方倩秀氣傷身,年輕男人支開他媽,又哄了一通。
方倩秀倒也知趣,知道男人的心她還是得抓住的。
她靠在男人懷裡哭了兩嗓子,就給麵子地原諒了“他媽”。
然後又借著生氣胃口不好的茬,讓這輩子的乾部丈夫送自己到醫院去。
***
幾百公裡之外。
臨近過年,有人回家過年,有人卻不回。
宋紅坐在店門前,曬著南方的太陽。
老實的青年在身後叫她:“紅紅,吃飯了!”
隔壁新搬來的女人又開始酸了,罵道:“懶女人,天天就知道使喚男人做飯做菜!我這輩子啊,就沒見過這麼懶的女人。”
可在外拚搏了一年,老實的青年老實外表猶在,腦子卻不再那麼簡單了。
青年看著宋紅,故意道:“紅紅,你說隔壁那個男的怎麼那麼懶?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懶的男人,什麼活都丟給女人乾,自己反倒是躺著吃。是不是鹹魚變的?”
“哎呀,就可憐某人了。”宋紅思鄉的情緒被笑意衝淡,她站起身伸個懶腰,走進自己的“家”,跟愛人一塊兒吃飯。
思鄉思鄉,她有何可思呢?
她的親人,除了去了的,隻有那個讓她恐慌得想要逃的爸。眼前人,才是她的家。
見宋紅看過那本來自家鄉的武俠書後,就不高的情緒終於高昂起來,老實男人也跟著偷偷高興起來。
他道:“紅紅,你要是想家裡,不如我們明年回去過年?”
“我不回去。”宋紅道,“你要是想你家裡人,明年我給你買票。”
“哪能讓你一個人過年。”男人握進她的手,又道,“不知道咱前幾日寄過去的錢,你朋友和咱媽收到沒。”
宋紅想到自己寄回去的兩份十五塊錢,嘴角彎起。
“我也不知道收到沒。不過還上了,我心裡頭舒坦!你不在家,家裡有錢能吃好的,這個年肯定也過得舒服。”
兩人遠在異鄉,彼此依賴。
這一年裡,宋紅過得不容易,但也讓她真正成長,好像蛻皮換骨了一般。
宋紅更瘦了些,但眼神更亮,手裡攥到了經濟獨立後的完全自由。
***
宋紅看的書,是趙芳香的。
眼下趙芳香被家裡親戚包圍,各中吹捧。
趙芳香聽得頭大。
因為這世上的好並不是無緣無故的。
果然,沒一會,又開始讓她帶著家裡其他人寫書了。
趙芳香道:“先寫,然後投稿就行。”
“什麼?三舅你說不可能這麼簡單,不信你問我媽啊!我就是這麼乾的。”
“怎麼寫?蒙頭就是一頓寫嘛!”
“再具體點?去國營飯店,或者方家小店吃頓好的?我一般都是吃得開心了,蒙頭一陣寫。我吃飽了,心裡頭就高興,文思泉湧。可能五嬸子你餓著我哥我姐我弟我妹了,多給孩子點吃的吧!”
趙芳香笑嘻嘻地,又送走一批親戚。
等煩人的走了,趙芳香回到房裡,打開自己裝錢的盒子,快樂數錢!
她對她媽道:“媽,你說明兒我去買兩房子怎麼樣?”
她媽:“沒人願意賣啊!”
趙芳香很自信:“你給我找找嘛,我出高價,總能搶到的!”
有錢就是這麼快樂!奮鬥就是最棒的。
***
梁子晉在熬薑湯,爐火旁打轉。
譚月往他嘴裡塞一個蜜餞:“不用這麼麻煩,隨便喝點就行。”
梁子晉都想把她推出去,皺眉道:“不行,你後日還有戲,嗓子得好好養。”
梁子晉覺得頭疼,心裡頭不痛快地歎息一聲。
月月不聽勸,他也管不住她,隻能在後方做好援助,多多照顧她身體。
譚月被這聲歎弄得怪不好意思。
她從後麵抱住自己的丈夫,心軟道:“那要不、後日不去了?”
梁子晉一隻手扣在她的手上:“你回頭還不是會去。好了好了,老實點,等會就好了。回頭不小心做得難喝了,可彆怪我。”
“沒事兒,我又不怕苦。”譚月不在意地道。
梁子晉:“你個笨蛋,能喝好喝的,為什麼要喝難喝的?”
譚月笑:“現在就是甜的啊。”
她輕咬了梁子晉的耳垂。
呼吸噴灑在梁子晉脖頸上,讓他麻了半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