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瑜收下了顧向恒的這把菜刀, 這把菜刀代表的含義可太豐富了,最明顯的一個就是大隊長居然也去黑市,這說明他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
有些大隊對這些看得很嚴, 不允許就是不允許。
江景瑜之前聽人閒話說起過, 有些村子就是在山裡掏到幾個鳥蛋都要交公的, 更彆說其他了,如果發現了去黑市、私底下做買賣也是嚴懲不貸, 現在他們大隊長自己都上了,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隻要他們不會太過,他大概率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好事啊。
動不動上綱上線太緊繃了。
還有就是他這是偽裝有道啊,江景瑜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那個男的身形, 對方當時站在她不遠處,她也沒發覺, 這就是他們的大隊長,跟現在他的樣子並不相似。
不過想到他是部隊出來的話,想必對身形和姿態這方麵應該是有專門學過的, 能夠做到這樣的偽裝也不出奇。
顧向恒還不知道,因為這一把菜刀,他昨天晚上去黑市買東西的事暴露了。
顧向恒是很誠懇來請江景瑜同誌幫忙的, 自從吃了江景瑜幫忙做的肉醬, 他驚為天人,有了這個肉醬,他做出來的豬食都變成美食了,實在是化腐朽為神奇。
品嘗過後顧向恒不想再忍受沒有肉醬拌飯的日子, 所以跟江景瑜同誌打好交道勢在必行。
因為這個想法,他昨天晚上看到菜刀就想起之前有次偶然聽到她說家裡那把刀不太好用的話,就把這把菜刀買了下來, 這樣的話他要是經常請她幫忙做菜,能更好說話。
偶爾幫人做一次和經常幫人做那差彆不小。
看到江景瑜收下了,顧向恒也笑了。
江景瑜看到這把菜刀,有些手癢,“你吃不吃花生醬、蘑菇醬,或者是豆瓣醬?”
顧向恒隻有一個字:“吃!”
對這個答案,江景瑜一點都不意外,“那你準備一下材料,我一起做。”
她打算家裡做一批,既然對方送上了這把菜刀,那她就一起做吧。
不知道是生怕她後悔,還是怕遲了她就改了主意不做了,前腳答應,後腳顧向恒就把要用的材料送過來了。
有些東西是要提前準備的,她把兩個弟弟使喚的團團轉,沒有一個有怨言,分外的勤快。
“姐姐你說,我來!”
江景瑜除了在寧姨那裡出了二十斤野豬肉,其餘的就沒有再動了,要是出現的多了,肯定會引起有些人的注意。
附近十裡八鄉,就他們村打到了野豬,很容易就往他們村裡想,有人賣二十斤還好,但要是多了就有問題了。
所以她打算其餘的做成熏肉臘肉之後再賣掉,這樣子來源就好解釋多了。
江景瑜收下那些豆子,第二天去學校上課,回來的時候她帶了一小塊肉回來。
“跟人換來的,今天做肉醬。”
江景翔眼巴巴的看著,終於圓了之前被饞得睡不著的夢!之前的肉醬跟他們沒關係,今天這回他們是可以切實吃到嘴裡的!
至於要用什麼搭配……
江元同看向張流雲,張流雲懂了,“吃肉醬麵還是肉醬包子,還有點麵粉,這回吃了吧,不用惦記。”
之前的麵粉已經吃完了,現在的這點還是他們不知道跟誰換來的。
這種事兒,一般都是長輩出麵解決,江景瑜也不問。
大家投票,一共七個人,五個人投票吃肉醬麵,兩個人投票吃肉醬包子,江景瑜宣布:“少數服從多數,今天吃肉醬麵。”
江景騰:“我去拔蔥。”
江景翔:“我去洗菜。”
一個個很自覺。
等到香味出來,一個個就坐不住了。
廚房裡空間並不大,江景瑜掌廚,江景騰看火,江景翔在門口扒大門,江元同在門口“散步”,時不時停下來深吸一口氣,張流雲在門口編織簸箕,葉紅秀在旁邊挑豆子,江明智看沒位置了,隻能在後麵一直看著廚房門。
問葉紅秀:“秀,做好了嗎?”
葉紅秀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挑著豆子,心不在焉:“快了快了。”
這香味真是霸道啊。
她就做不出來,不過除了天賦之外,她舍不得放那些料也是一個原因,她舍不得,心疼。
現在放了這麼多好東西,怪不得那麼誘人。
麵條是江景瑜自己拉的,勁道有彈性,帶著濃濃醬色的肉醬淋上去,配上幾根綠油油的青菜,撒上幾點蔥花,一碗簡單又奢侈的肉醬麵就出爐了。
江景瑜:“好了。”
幾乎是下一秒,她麵前的麵碗就被端走了,江景騰“瞬移”了。
江景瑜好笑:“這麼急?”
江景翔大聲表達自己的迫不及待:“姐姐快點,開動了!”
飽餐一頓後,在萬籟寂靜的夜晚,江景瑜進了小木屋裡繼續處理剩餘的肉。
這些肉都是不能長時間保存的,一部分被江景瑜做成了肉醬,一部分做熏肉,一部分做肉乾。
每次做完,她感覺自己身上都是肉味,需要換一身衣服,清掉身上殘餘的味道。
終於處理好了,江景瑜也鬆了一口氣,看著遊戲裡永恒不變的星空伸了個懶腰。
她的稿件修改好了,下麵的內容也畫了出來,寄去了出版社,接下來就是等回音了。
不知道楊編輯滿不滿意,會不會打回讓她再改?
她的稿件寄出,中秋也到了,他們村裡做豆腐的事情也告一段落。
結束的時候葉紅秀有些不舍,這做豆腐比下地要輕鬆,又一樣算工分,可惜了,現在沒辦法繼續做下去了。
這些豆乾、豆乳、腐竹專門用蒸曬過的寬大葉子包好,疊放在一起裝進竹筐,再用牛車運去縣城。
由顧向恒親自帶隊。
他們出發的時候江景瑜在路邊看了一眼,他們一趟運不完,還要回來繼續,兩邊還有護送的人,怕出什麼意外情況,浩浩蕩蕩的。
葉紅秀在旁邊看著,又是激動,又是忐忑,“那些廠子會不會反悔不收了?”
“呸呸呸!”她立刻反口:“不會的不會的,肯定會收的,都說好了。”
“聽說是能換一些服裝廠的瑕疵品回來,到時候我們家換一些,你大弟弟的衣服有些短了,要做新的,我之前一直拖著。”二姑姐之前送了布料,但是爸的衣服、媽的衣服也要換了,這就用完了。
江景瑜:“小弟的衣服也做嗎?”
葉紅秀:“不了,他哥的舊衣服換下來改一改,就能給他繼續穿。”
身為弟弟就是有這個壞處,有前麵的哥哥姐姐在,他們很少有穿新衣服的機會,基本都是撿前麵兄弟姐妹的舊衣服穿。
江景瑜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是三個人中最多的,還有一身新衣服沒有上身過,那本來是準備著她結婚當嫁妝的,江景瑜不想繼續壓箱底,“我那身衣服媽你彆放著了,再放下去,我長高了就穿不下了,我還能繼續長高的。”
“你都這麼大了還能繼續長啊。”想到兒子的情況葉紅秀無奈的同意了:“行吧行吧,回去就拿出來穿。”其實真要是長高了也不怕,本來做衣服的時候就留了餘地,把袖子那些預留的部分放出來就好了,但現在顯然女兒是想穿新衣服了,她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也辛苦了,就如了她的意好了。
*
確實是換了一批瑕疵品布料回來了,這個消息一傳,大隊那邊就被各家婦女給包圍了。
家家戶戶都想要,這不要布票的好事哪裡找?
除了這一批瑕疵品布料之外,還有其他的,全都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買到這些布料的人都要說一句大隊長的好,如果不是他,他們哪能這麼便宜就買到?
之前一大家子,要攢好久才能做一身,衣服補了又補也是沒辦法,要是手頭不趁手,還得要跟彆人借一些。
因為這批布料不多,一個個都往前擠,亂哄哄的,顧向恒讓幾個壯勞力維持秩序,又說不排好隊就不開始,這才讓她們排好隊不亂來。
來得遲了那就沒辦法了,如果不是顧向恒限量的話,沒買到的人會更多。
看到沒有買到的人情緒不好,顧向恒出麵解釋:“我下次還會弄一批,到時候這批沒有換到的人就可以再換了,放心,下次還有!大家回去吧!”
看到大家聽了他的話,一個個乖乖的散去,書記欣慰的笑了,副隊長心情十分複雜。
他還能有當上大隊長的一天嗎?
他還這麼年輕,當大隊長才多久,就已經讓大家這麼聽他的話了。
就是他們這些乾部,不也是?
現在賬上前所未有的充裕。
這可還沒到年底賣糧的時候,秋收還沒到呢!
先是賣了幾頭野豬,今個兒又把村裡倉庫的豆子做成豆腐賣掉,本來豆子不值錢,但是做成腐竹之後,價值一下子就增加了。
相當於多賺幾倍。
地裡的活也沒耽誤。
副隊長心裡酸溜溜的。
葉紅秀和張流雲都去排隊了,最後張流雲買到了,如果是葉紅秀一個人去的話,輪到她就沒了,她去晚了一步。
葉紅秀:“好在媽你走得快,先到了,景騰的新衣服有著落了。”
江景瑜沒去,她忙著做各種醬料。
在她做醬的時候,兩邊的鄰居也知道了。
他們的距離不算很近,各家都有院子,但是順著風吹,這香味就飄過去了。
之前肉醬的香味更霸道,更饞人,但他們聞到了再饞也沒辦法,他們家沒有肉,現在知道江家在做什麼之後,他們就起了心思。
肉醬是不用想了,但是這種豆瓣醬、花生醬,他們沒問題。
白三嬸就裝了一大碗豆子過來:“景瑜,我不會做這個,我用這個豆子跟你換一些好不?你看能換多少”
江景瑜:“好。”
看了一下:“三嬸,你給一些鹽的話可以換多一些,不給的話就換小半碗。”
白三嬸連連點頭:“就用豆子換。”
家裡的鹽剩下的可不多了,而且鹽要花錢去買,豆子卻是自家種的,白三嬸寧願多出點豆子,這就是種豆子的時候順手多撒點種子的事。
江景瑜:“豆瓣醬還需要發酵,沒那麼快弄好,等好了我跟你說。”
白三嬸剛回家,江景瑜就跟了過來:“三嬸,我家的蔥之前掐完了,剩下的沒長大,給我幾根蔥?”
白三嬸打開門,指了指院子角落:“在那裡,要多少自己去。”左鄰右舍,像這種情況再常見不過了。
江景瑜摘完走到門口,就看到白三嬸在門口和前邊住的花大娘說話,花大娘看到江景瑜,忙拉住她:“景瑜,之前看到大隊長上你們家去,是做什麼,之前沒聽說你們有交情?”
這事沒有什麼不可以對人說的,江景瑜:“他家裡沒其他人,做飯廚藝不太好,請我們家幫忙做些下飯菜。”她含糊了一下,沒有說是請自己。
免得有人多想。
“原來是這樣啊。”花大娘明白了,視線在江景瑜身上轉了一圈,正當年的小姑娘還沒定親,她還以為大隊長有彆的意思,但就算之前沒有彆的意思,後麵看這樣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看多了指不定就會有了主意。
那樣就不妙了。
花大娘她想的是撮合自己女兒和大隊長,做大隊長的嶽母,雖然孩子是自家的好,但是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自家女兒比江景瑜出眾。
還是早點找人和大隊長說說,自家女兒也不差,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景瑜,他去你們家,有沒有聊什麼,比如有沒有談起他的弟妹,有沒有說起他當兵的事,他轉業的原因是什麼?他是不是有戰友在城裡?”
江景瑜一律搖頭,“這些事怎麼會和我們這些外人說,我家裡還等著這幾根蔥用,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留下花大娘在那裡喊著:“你等等啊,做飯也不用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白三嬸拍了拍她胳膊:“你問這些做什麼,就算要問你也問錯人了,該問她媽媽,小姑娘怎麼會對這些感興趣。”
花大娘咂咂嘴,沒說話,她問過啊,誰說她沒問了,這不是沒問到什麼,她才想著能不能從江景瑜這裡打聽點什麼出來,她眼珠子一轉:“你呢,你知不知道,路上遇到了有沒有說話。”
白三嬸失笑:“那你可問錯人了,我不知道。”
花大娘有些失望,這才換了話題:“我聽說有城裡人想要娉景瑜做兒媳婦,沒有談成嗎?”
白三嬸搖頭:“是有城裡的媒人過來了,有沒有談成我也不知道,沒聽她媽說,那應該是不成。”
花大娘又羨又妒:“她這眼光可真高,要是我家女兒有城裡人來問,我立刻就答應了。”
這話聽得白三嬸笑:“要是我女兒也是啊,誰不羨慕了?就是羨慕不來,要是我女兒有這麼能耐,她在婆家裡能夠橫著走。”
花大娘讚同:“這話也是,女孩子自家有本事,男人家裡娶進來一個金娃娃,誰不是供著的。”
白三嬸:“那些城裡人我聽說有些就是麵上光鮮,沒有工作日子也不好過的。”
花大娘:“我有個親戚就是城裡戶口,打著臨時工,一個月也有十幾二十塊入賬,養活一家老小沒問題,他們比我們有機會呀,要是她這樣嫁進去了,以後等到機會也給她拿個鐵飯碗,這不比她在學校當老師好。”
花大娘越說越上頭:“她隻是個代課老師,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取消了。”
白三嬸:“那她不當老師她也還可以投稿啊,我兒子跟她小弟年紀差不多大,畫的那本畫冊特彆好看,她小弟彆看年紀不大,說的頭頭是道,我兒子哭著鬨著都求他給他一起看了,彆說,我也看了,畫的真的好,我識字不多也知道這是個好的。”
花大娘被說的有些心動:“真這麼好看啊,我孫子她年紀也差不多大,能不能借我孫子看一下?”
白三嬸:“我兒子跟景翔年紀差不多,玩得好,這借來都不答應,景翔可寶貝了,聽說就這麼一本弄壞了就沒有了。”
花大娘沒話說了:“這樣啊,也是,是要寶貝著些。”
要說起來,江景翔因姐姐送給他的那套寓言故事畫集在小夥伴中那是大出風頭。
跟他感情不好的,碰都彆想碰一下,所以之前那些不耐煩帶小孩子的大孩子,現在對著他特彆殷勤。
江景翔一朝翻身做主,彆提多意氣風發了。
讓江景騰看得好氣又好笑,這神氣洋洋的小家夥怎麼這麼可樂呢,不過也是,他要是這個年紀也一樣是不舍得放手的。
誰會不喜歡那麼好看的小人書?
他現在這麼大了,不也追姐姐的連載追的愛不釋手,姐姐畫出來了,他就算不是第一個那也是第二個看。
本來小家夥還坐不住學認字的,現在為了看懂那上麵的文字十分自發自覺,自己學會了不算,還要出去對著小夥伴們再重複一遍,為了聽他講故事,他的那些小夥伴們特彆的聽話,江景翔現在已經是這波小孩的大哥了,就連年紀比他大的也喊他大哥。
把他那個神氣的。
江景瑜摘了蔥回去進了廚房,快到飯點了,江景翔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手裡緊緊的抱著他的寶貝書,也就是江景瑜被退回來,然後裝訂成冊,送給他的寓言畫集。
看到他這風風火火的樣子,江元同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快去洗一洗你這汗。”
江景翔呼嚕了一下腦門上的汗,嘿嘿笑了,把他的寶貝畫冊放到一邊,這才去洗手洗臉,然後就竄到了廚房,“姐姐,吃什麼。”
那兔子沒有一頓做完,還剩下一些,她把兔子剩下的那幾塊肉一起燉香芋燉豆子,讓它們沾點肉味,也能吃得痛快。
江景翔聞到了香味:“還有兔肉嗎。”
江景瑜:“沒有了,這是最後一頓。”
江景翔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姐姐你在哪裡抓到的兔子,我怎麼沒有看見,是不是你記錯地方了?我沒看到那裡有兔子洞啊。”
江景瑜:“或許那兔子是散步跑下來的。”
那裡當然沒有兔子洞,要是有兔子洞的話早就被人給掏了。
江景翔:“它的兄弟姐妹父母看到它不見了,就不會想著來找它嗎?”他嘀咕。
江景瑜失笑,“你還想著一家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