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倉庫畢竟是日升昌儲存貨物的重要設施,因而當初修築時可沒少花本錢,論牢固論耐久恐怕還勝過旁邊商館,但說到居住性就全然無法指望了。
被趕到閣樓的穀辰,在閣樓相對通風的位置清理了塊場地出來,然後搭上那頂隨自己穿越來的登山帳篷,再加上睡袋和瓦斯燈等戶外裝備,這樣才勉強構成最低限度的居室環境。
除了某一類小型齧齒動物外,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又黑又矮的閣樓來活動,因此其保密性相當高。不過就算如此,穀辰還是拎著壺怪直衝進帳篷,一口氣拉上兩道尼龍鎖扣,才定下心來打量那口陶壺。
老實說,把壺怪帶回帳篷的行動其實相當冒險。先前穀辰已見識過藤怪輕易擊倒數名精壯馱手的駭人光景,由靈梵蘊生的荒怪往往有著非同尋常的怪力,隻有同樣擅長戰鬥的拓荒者方能與其抗衡。
坊師的長處在生產營造上,實戰則和平民無異。要是壺怪突然暴起襲擊的話,穀辰恐怕連呼救機會都沒有便會嗝屁。
不過穀辰倒並不擔憂這個。
根據先前觀察的結果,荒怪絕非像乘黃人說那般是隻懂破壞的混沌怪物,而是皆有著自身鮮明性格。好比藤怪便是四處探索的機靈性子,危機時刻慷慨犧牲的俠義之心,甚至令穀辰都為之汗顏。
藤怪是機靈俠義,而眼前這貨卻是活脫脫的慫包一枚。
不說彆的,光從身上的厚厚積灰就可看出它究竟在倉庫角落慫了多少年光陰。至於藤怪被獸使擊殺一事,則更讓它慫得一逼。從穀辰把它拎起到帶進帳篷為止,壺怪都始終裝死不動,儼然已打定主意要把廢物扮演到底。
但裝死歸裝死,其散發的煌光卻瞞不過穀辰的眼睛。
“好了,彆裝了,給我醒過來。”穀辰伸手拍打著壺怪,喝破其身份。“我看到你們聊天了,知道你也是荒怪,快點醒來。”
壺怪依舊沒有動,然而其煌光卻猛烈收縮,呈現出格外驚恐的狀態。明明都已經到這步了還想繼續裝死,仿佛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般的心態,還真是慫到天荒地老呢。穀辰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其實聽得懂人話的吧?我數到三,再裝下去我可就用錘子砸了。”
穀辰翻出一把戶外用的小型功能錘,在壺怪身前威嚇般的揮動著。這般露骨的威脅終於起到效果,隻見著始終裝死不動的陶壺微顫了下,隨即顫顫巍巍地轉過身,露出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來——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和壺怪對視的那刻,穀辰情不自禁生出荒怪遠比想象中更像是人的感覺來。
不過像人也是有差彆的。如果把藤怪比喻為暴躁好鬥、頻頻給班級製造問題的不良問題兒,那壺怪大概就是那種成績雖好但性格怯懦、因青春期特征而時常被男生集體嘲弄的大胸眼鏡妹了。
當然這樣的比喻稱不上正確,但看著壺怪那雙滿溢淚光、惶恐委屈得仿佛馬上要哭出來的大眼睛,穀辰不知為何就生出這樣的感想。
(賦予荒怪以女性人格之類,說什麼也太扯了吧……)
穀辰苦悶地揉著眉間,試圖擺脫心中萌出的那番怪異想象。不過當抬頭望向壺怪時,卻還是下意識生出自己仿佛正扮演著一惡劣教師、在欺淩懦怯女生徒的錯覺來。
尤其當看到壺怪瑟瑟發抖的模樣,更加深了其自覺印象。 .